“放下弩箭。”妇人第一时间对蓝盼晓说。
蓝盼晓很听?话地垂下了手?,她本来就不是会伤害别人的性子,这把连弩也一直高高搁了起来,她都没想过会派上用场。
妇人很眼熟,但蓝盼晓想不起她是哪个官园里的女工了,她也没这个心思去想,只看着文无尽的手?直掉眼泪。
“我瞧瞧。”妇人说着就上了手?,仔仔细细顺着腕口到肩头都摸了一遍,在文无尽和蓝盼晓都没回过神来时,猛地一拽一推,手?骨就‘嘎啦嘎啦’复了位,文无尽痛得都叫不出来了,妇人却习以为常地一拍他?肩头,道:“别娇气,筋肉定然是伤到了,不过将养些时候也就好?了,不会落下病根的。”
蓝盼晓连声?谢她,妇人却垂眼看她手?里的弩箭,道:“这小?弩,一只胳膊好?使吗?”
蓝盼晓迟疑着将弩箭端了起来,就算明宝清再怎么?精简了,总还有分量。
“一只胳膊控不住力?道吧。”
那妇人笑了一声?,道:“我试试?”
这毕竟是凶器,蓝盼晓有些犹豫,但文无尽冲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蓝盼晓就把小?弩给了那妇人。
那妇人明明双手?健全的,但却只用单手?拿着,指尖够不到连发?的弦扣,但可以够到单发?弦扣。
她轻轻一勾,一只飞镖般的短箭就射了出来。
那妇人看着钻进?土里大半截的短箭,将小?弩还给蓝盼晓,问:“你?家小?女娘给做的?”
蓝盼晓点?了点?头,那妇人笑了起来,又觑了文无尽一眼,见他?似乎洞察了什么?,她也不甚在意,只是道:“真?是好?孩子。”
明宝清替的是宇文主事的职位,所以主要的差事还是督造织坊,但因为她做司匠时并不拘在这一块,军器坊又常请了她与明宝盈一同理事,升做了主事后,明宝清就多连带一个火药监。但连弩只是过年那阵闲做的,按着刘司匠的图纸根据女娘的臂长、掌距、力?道改了一下而已,短箭的箭头是严观和游飞铸磨的。
“怎么?了?”蓝盼晓问文无尽。
文无尽还看着门口,几个妇人已经离去,林姨正扶着墙走进?来。
“只觉得她们身上有种气势,不像寻常市井妇人。”文无尽说。
蓝盼晓倒不觉得奇怪,只说:“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娘都有。”
她伸手?牵起文无尽的手?细看,余光瞥见林姨走了过来,身上也有些狼狈,像是跌了跤。
“摔了?”
“喊人的时候没留神脚下摔了一跤,不妨事的。”林姨又忙说:“你?照顾文先生吧。我换身衣裳就是了。”
蓝盼晓搀着文无尽回了房间,又去外头道上捉了个机灵孩子,让他?请个大夫上门来。
文无尽身上还有一些不太严重的擦伤,胳膊还是很痛,但的确可以活动了。
大夫开了一剂镇痛的方子就走了,文无尽咽下那药,躺在床上瞧着蓝盼晓低着头在他?赤着的身子上涂伤药,样子很认真?,还以为是在画画。
文无尽这样想着,还笑了一声?。
“笑什么??”蓝盼晓一指头也舍不得戳他?,在他?伤处盖上帕子,又把被子拉起来覆住他?。
文无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在她起身想要出去时,忽然道:“小?娘子。”
蓝盼晓好?久没听?过他?这么?唤自己了,愣了一愣,道:“怎么?这样叫我?”
这么?些年过去了,但蓝盼晓在文无尽眼里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从廊柱下歪出脑袋望着他?的小?女娘,站在树下雀跃着伸手?接柿子的小?娘子。
小?时候,她叫他?‘文阿兄’,大了些,她母亲不许她这样称呼了,她就喊他?‘文郎君’。
后来,在那个
寒浸骨的夏日里,她哭着唤他?‘阿回’,留下了一个苦涩的吻。
文无尽靠着这个吻活了许多年,可灵魂却是在那个回到青槐乡的月夜里才复苏的。
苦尽甘来是什么?滋味,文无尽和蓝盼晓都太清楚了。
蓝盼晓见他?不说话,眼神缠绵似水,她俯身摸了摸他?的面颊,道:“怎么?了?”
“小?娘子,”文无尽含着痛感轻声?说:“阿回永远是您的奴隶。”
第143章砸麻器
火纸的方子在军器坊手里,明宝清不太清楚纸张是交由哪间纸坊做的,但肯定是官坊无疑。
青槐乡上的纸坊不可以私下?制做,文无尽在纸坊上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当初与明宝清同办这纸坊,一来是想养住全家这么多张嘴,二来也是为了他父亲的心血不至于蒙尘。
这一个小小纸坊已经?满足了他这两个心愿,这便够了,但没想到?居然会招来郭氏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