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说?:“小婶婶虽说?不喜交际,但也不是?太难相处。她院里有暖房,冬日里我偶尔也会去她屋里坐坐,讨几盆花,同她说?说?话,旁敲侧击问几句,想来也不会突兀。那位苗娘子是?小叔的妾,他好像只有一个妾,也没听过通房什么的,他院里的婢女?大多是?小婶婶带来的,在外?寻花问柳的事儿也少。可?能是?因?为这样,小婶婶才容下了那位苗娘子吧。苗娘子,生得很美吗?”
褚令意的性子比较清高,待人?接物有些冷淡,她的样貌也不及她小妹褚蕴意那样秀致,五官略微有些粗糙,但也还论得上端正。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明宝清想了想,说?:“不过她儿子长得很俊,听说?眼睛很像她,眼皮上没有褶,短短黑黑密密的睫毛,像用墨描了一圈,黑黑的瞳仁,总是?水汪汪的,像小动物。”
“儿子像娘,那也是?个美人?了。”邵棠秋轻轻蹙眉,道:“我本以为他与阿耶的关系即便冷淡,他也还算个过得去的郎君,没想到?也是?个色胚子!”
她叹了口气,又说?:“男人?不好色,简直像狗不吃屎,世间罕有。”
明宝清掩面道:“你怎么说?这样污耳的话。”
“痛快啊。”邵棠秋也笑?,说?:“这话不是?咱们小时候在你外?祖母院里睡午觉时,听见邱嬷嬷说?的么,你不记得?”
“我不记得。”明宝清缓了缓,才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望着邵棠秋说?:“邱嬷嬷死了。”
邵棠秋一怔,明宝清又说?:“我觉得她的死没那么简单,但又什么办法都没有。”
“乌珠儿。”邵棠秋眉头紧蹙,道:“有件事,我原本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啧,我听说?岑家在闹鬼。”
明宝清双眉微挑,道:“哪里闹鬼?”
“也说?不清,好像是?岑家二房觉得自己现?在住的院子太偏,想搬到?你外?祖父的院里住,然后就有闹鬼的消息,这事儿就摁住了。”
明宝清沉思了一会,说?:“这倒有些意思。”
或许,是?她太看轻了某些人??
明宝清一时间想不出头绪来,见邵棠秋也在发愣,轻声道:“安王?”
邵棠秋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问:“你见过他吗?”
“远远见过一次,其实?也不是?太老,蓄着长须,穿着道袍,看起来很儒雅随和?。”明宝清努力回忆着,又说?:“我瞧他与侍卫奴仆说?话,也都是?和?颜悦色的。”
邵棠秋的表情好了那么一点点,但又叹气,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呢。”
“但起码,他应该很聪明,而是?审时度势很有一套。”明宝清说?。
否则圣人?那么多兄弟,全须全尾,没断手脚,没下狱,没炮烙,没车裂,没凌迟的,怎么就只有这一个呢。
“说?起来,安王这门亲是?谁给?你提的?从前?不知道你家与安王有什么联系。”明宝清又问。
“说?起这个也奇怪,是?宇文侍郎保媒,”邵棠秋有点哭笑?不得,皱了皱鼻子,说?:“九郎在户部拨算盘,可?能算盘打得好?本来九郎以为侍郎在开玩笑?呢,没想到?越说?越真了。”
第056章小小车窗
明宝盈考试结束的那日,刮起了很?烈的北风。
明宝清要出门时,蓝盼晓把家里?的厚衣服都给她?穿上了,明宝清摇摇摆摆走了几步,转身回?来说:“母亲,实在?不行,我手都抬不起来了,赶不了车。”
“这可怎么办。”蓝盼晓蹙着眉,又牵着明宝清进屋来脱衣。
老苗姨拿了个陶罐,夹了几块热炭放进去,又用布裹了起来,留出两角布捆住车厢上的一节竹固定着,又用草苫做了一个粗糙的围挡。
“毕竟不是铜的,只怕烧裂了,你?别搁在?身上暖。”
明宝清坐进这漏风的草苫围墙里?,居然?也暖和了不少,小驴车走了起来,风里?杂着很?发哑的一声唤。
“明娘子。”
明宝清看向道旁背着包袱的钟娘子,只听她?说:“可不可以带我一路,我要回?家去。顺路的,就在?高?平乡。”
“过来吧。”明宝清什么都没问。
钟娘子手里?捏着一张纸,她?攥得很?紧,纸都皱了,像是这张纸侮辱了她?,又像是这张纸救赎了她?。
“车厢里?会暖和些?。”明宝清瞧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钟娘子,她?只是摇头,道:“我想吹吹冷风。”
“那就把手放到罐子上捂着,可以醒醒神,但别病了。”明宝清目视前方赶路,但她?能感觉到钟娘子在?看自己。
“明娘子。”
“嗯?”
“为什么,发生任何事情,你?好像总能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
钟娘子好久没说话,脸上被风吹得僵硬,她?搓了搓脸,又说:“我爹马上就会把我再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