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瞪大眼珠,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敢和父皇提条件。
先生不愧是先生。
朱元璋原本冷厉的神情也被顾正臣一番话给冲淡了,到御案前站着盯着顾正臣。
顾正臣不敢再说其他,严肃地回道:“在臣看来,衍圣公孔希学是一个眼高之人,早年间侍奉元廷,至陛下驱逐暴元时,尚且首鼠两端,观望不定,后天下大局已定,元廷不可复返,衍圣公府这才下定决心投效陛下。”
“这种人,没有气节,也没骨气,谁能保住衍圣公府的利益,他们便归顺谁,说到底,他们是真正的墙头草,风往哪吹,便往哪倒。现在风朝着大明吹,他们只能归顺大明,而且是一心一意。”
朱元璋一只手扶着桌案:“你不是说他们首鼠两端,为何又说一心一意?”
顾正臣拱手:“陛下,局势不明朗时,或是局势相持时,他们自然可以首鼠两端,甚至也可以做三姓家奴。可若是局势明朗了,那他们便不会冒险,而是一心一意,安心做顺民。”
朱元璋走了回去,坐了下来:“接着说。”
顾正臣继续讲道:“纵观衍圣公府,他们虽然做过令人不齿之事,可在大局明朗时,甚至是其他时候,并没有勾结外敌,勾结反叛力量,试图颠覆朝廷过。换言之,臣认为,孔希学与白莲教存在联系应该是事实,但孔希学未必知道佛母的真正身份就是白莲教。”
“理由呢?”
朱元璋重新审视佛母写给衍圣公的信。
顾正臣走上前,言道:“孔希学是衍圣公,多少也挂着国公的名号,怎么可能看得上白莲教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邪教之人?另外,结交白莲教对衍圣公府有什么好处?即便是协助白莲教造反,到头来,衍圣公府还必然是衍圣公府,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可一旦事情暴露,那整个衍圣公府都将蒙灾,这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任何好处,再说了,历代衍圣公里并没有谋逆犯上的先例,臣也不认为,他们有参与谋逆的动机、勇气和本事。”
投靠元朝,乃至于后来投靠清朝,衍圣公这些人多少背了点汉奸的名头,冤没冤枉他们且不说,但他们没有谋逆造反,这是肯定的。
叛国当汉奸和谋逆造反是两码事。
朱元璋将信放在御案之上,拿起一份公文,问道:“既然如此,那佛母为何给衍圣公写信,让衍圣公带头请旨,催促朕尽早让藩王就藩地方?而衍圣公的公文,前日也送来了,内容正是请旨分封诸王于地方,以安东宫!你不要告诉朕,这只是巧合,没这个的巧合!”
顾正臣皱了皱眉头。
这信是佛母写给衍圣公的,自己给截胡了,应该还送到衍圣公手里才是,衍圣公怎么就出手了,还是配合着佛母,恰恰提的是这藩王就藩地方之事?
可能只有两个:
其一,佛母不是第一次写信给衍圣公说这件事了。
其二,在衍圣公身边,有白莲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