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是个相当不错的主子。
这话并非是有意恭维明湛,实在是事实如此。
不说自幼就跟在明湛向边儿的何玉,就是一直跟在阮鸿飞身边儿的摇光,都对此默认。虽说明湛偶尔会抽风,心眼多手段狠,不过总得来说,明湛对身边人向来不薄。且,摇光认为,这位退了休的太上皇还是配得上他家先生的。
太上皇一词,其实只能代表明湛的辈份。明湛并不老,他刚至不惑,正当盛年。
相处的时间久了,明湛一片痴心几十年,饶是旁观者摇光都得认为,太上皇陛下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但是,摇光再也料不到,这位相当不错的,正在云游四海的太上皇陛下会把他害惨。
话说,某日明湛掐指一算,对着正在摆早膳的摇光道,“小光光,我记得后儿是你生日,对吧?”太上皇一向说话不大正经,明明没长出那种俊俏潇洒气来,却天生带了三分轻佻,显得油滑。其实太上皇算是男人中的异数,不是哪个人都能面对爱人忠贞几十年,不染二色的。
摇光早习以为常,闻言只是微愣,并未深思,笑道,“您真是好记性,连小的的生日都记得。”
明湛眉毛一挑,笑问,“我听飞飞说,你们都是他随手捡来的,怎么还有生日呢?”
“我是先生在苏州城捡的,故此说祖籍苏州,再将遇到先生的日子算做生日。”摇光将早膳摆好,微一躬身,便下去了。这也是老规矩,明湛吃饭不喜人在旁边伺候。与阮鸿飞如胶似漆多年,明湛还没腻歪够呢。
摇光以为明湛只是一提罢了,毕竟像他们这些近侍,明湛从不亏待,凡是生日都会赏下几件器物古玩之类的。
但是,摇光再也未料到,明湛会亲自给他做生日。
要知道,除了宫里的太皇太后,以及阮鸿飞,明湛从未亲自给谁做过生日。
乍来此恩宠,摇光一时没回过神,只听何玉在一旁打翻醋坛子,酸溜溜道,“唉哟,我跟了主子这些年,主子也没亲自问过我的生日,更别说亲自给我做生日了。摇光,你可真有福气啊。你这福气直逼杜先生啊。”
“你可别胡说。”摇光忙捂住何玉的嘴,低声道,“咱们在一起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呢。”
何玉气不过,瞪摇光一眼,“你小心福气过了头吧。”摔门子出去了。
连阮鸿飞都旁敲侧击,“怎么忽然之间惦记上摇光的生日了?”这小子不会是要变心吧?虽说阮鸿飞面嫩,到底是比明湛年长十几年的人。自古嫦娥爱少年,嫦娥当然不是像明湛这样的胖子,摇光也不是少年。奈何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别人眼里微胖的明湛,搁阮鸿飞眼里就是天上有人间无的情郎。阮鸿飞思量着,相比于他而言,摇光却是比明湛还年少几岁,又是天生娃娃脸,瞧着就嫩。莫非这胖子要变心,此意只是在心中一过,阮鸿飞马上就打消了这念头儿。要说一开始他信不过明湛,都这会儿了,他若再怀疑明湛什么,就是对明湛的侮辱了。
那这胖子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明湛心里另有盘算,未发觉阮鸿飞话中真意,迟钝道,“哦,摇光不是你身边儿的得力人儿么。这么多年,咱们就跟一家人似的。这出来又没啥事,正好给摇光庆祝一下。”
阮鸿飞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一双眼睛有事儿没事儿的就盯着摇光瞧几眼,直把摇光看的颈后寒毛倒竖。就是明湛也有事儿没事儿的盯着摇光瞧几眼,眼中神色莫明,摇光心惊肉跳。
摇光给这夫夫二人欲语还休的小眼神儿折磨的面目憔悴,半夜失眠,暗地里把自己这些天来做的事从由到尾的检讨了一遍,想着并没有得罪俩人的地方,这才稍稍放心,此时,鸡已打两遍鸣儿,摇光眼底发青,摇摇晃晃的自床上爬起来。
明湛亲自拟定好摇光大寿的菜单给何玉,叫何玉吩咐厨房看着张罗。
何玉接过一瞧,上好的宣纸上,一排乌压压打头儿红烧菜,譬如:红烧肉、红烧牛腩、红烧羊肉、红烧蹄膀、红烧兔肉、红烧里脊……
何玉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主子,杜先生不是说,让您少吃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