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这楼不晓得哪里来了许多游人,都纷纷朝楼顶的空地上来。其中大都面无表情,只是毫无感情地汇报着自己的信息。唯独一个口音有些鞑靼味儿的少年,笑眯眯地报上自己的名讳,很是开心。齐勇没看错,斜也的确是人群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原因无他,斜也终于要来践行那个约定了,约定的生辰、约定的一百两、约定的事业,好像只有约定的小蝶还没来。斜也四下去寻,却发现千姜怀中抱着许多东西,正朝自己奔来。“千姜,你来就来嘛,干嘛带礼物。”“斜也,你快帮我瞧瞧,这像不像雪花。”千姜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斜也未来得及笑话,就见空中飞舞起好些纸片,漫天散落……那场景,真是白茫茫大地。千姜:“我可真是个天才。”斜也:“……” ☆、生辰贺礼崇定楼的大泱旗帜已经在城楼上飘荡了十五年。十五年弹指一挥间,守卫齐勇却仍旧记得当初的銮旗旄骑,飞扬晻蔼。那年,保卫昭京一役大捷,都督荀谦与大将军宋清嵘二人将旗帜一路护送,稳稳定在这城楼之上。起初这城楼备受尊崇,鲜有人攀登;但随着代宗的事迹被刻意隐没,城中百姓只当它是座视野宽阔的楼,偶尔登楼远眺。守卫齐勇只是守卫团中的小小一员,但是却一肚子苦水。如果他有罪,大泱的律法自然会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在这城楼清洗旗帜十余年,最后还在天气这么晴朗的日子里备受折磨:旁边的青年,已经在城楼上来回走了好几遍,每一遍都精准地在储水缸处转身,嘴里不断嘟哝着:“怎么还不来。”而他身旁的那位少女,则接连在他耳边问道:“大哥,这个旗台的门,有点松了,你们要不考虑换一个?”那少女眼神澄澈,但茜素青色纹缎裳却是十年前时兴的样式。齐勇又冷冷地白了她一眼,以作回答。见周围的侍卫都不关心门到底坏没坏,千姜也只好作罢,毕竟这门是南宫鸿弄坏的,又不是她。思及此,她便一心一意地开始安慰焦躁不安的斜也。“斜也,你快别晃了,那位侠士当初说不定只是戏言。”“不是的,我在等小蝶。”千姜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俸小蝶那个人,你还没把她看明白,为何总是愿意被她戏耍得团团转?”斜也总算停住脚步,稍微理一理圆领长袍,低声道:“小蝶没有戏耍我,她只是初入昭京,有些不适应。”见他如此,千姜不忍再多言,柔声道:“不管小蝶今日来不来,今日是你的生辰,快活些罢。”千姜说着手掌摊开,递给斜也一样东西。“这是?”斜也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的掌中物,是方外堂的通匙,“上次夜里遇袭,你不就让毁了它吗?还留着做什么。”“给你,权当生辰贺礼。”千姜狡黠一笑,“方外堂是你的心血,你比我更适合。”“我不收。”毕竟是千姜出钱买的铺子,他实在没这个脸,“我就当你铺子里的伙计挺好的。”“你拿着吧。”千姜将通匙放在斜也手中,道:“过几日,我就会离开昭京了。你就当做我仍旧在此处一样,替我照看好它。”斜也疑惑地望了望千姜,道:“千姜,你要去哪里?”“离开这里,云游四方。”千姜仰面沐浴孟夏曦光,此行虽然诸多波折,但也让她晓得了天下之大,不必总局限于方寸之间。斜也晓得千姜生性自由,便不再多言,又感动道:“没想到从鞑靼一路行来,竟然遇见如此多贵人。在南边的时候就一直有人接济我,护我周全,来了昭京城,竟然……”千姜疑惑道:“接济你?”斜也道:“是啊,不晓得是哪位大侠,总喜欢悄悄给我金叶子,还给我指通去昭京城的路。”“会不会是那位……”“我也这么想,所以今日一边等小蝶,也当一边等他来了。”斜也说着,又拉着千姜往墙边走,指了眼前风景道:“千姜,你看,从这里望过去,远处那山头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小蝶肯定喜欢。”千姜倒是没看风景,只是见周遭的守备忽然都整齐划一地下了楼,而原本在城楼上的游人们也逐渐朝他们聚拢。好家伙,竟然有数十青壮男子。“斜也,这些人怎么回事?”千姜用手肘轻轻触斜也,可惜他却仍旧沉浸在景色中,充耳不闻。千姜只好自己应对,笑迎来者:“各位大哥,你们也是来看这里的风景的吗?你们先,你们先。”说罢,千姜扯住斜也的手赶紧往外跑,那些人却径直奔袭,将斜也团团围住,而她竟然从一众人等中被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