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贤妃是叶太尉发迹之后才生的小女儿,自小耶娘溺爱兄长宠爱中长大,成人之后又被父亲送去圣人身边,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又有一双儿女在身边,平生最大的不顺就是皇后这个卑贱之人怎么还没死了给她挪位置。
叶明臻跪在冰凉坚硬的地上,叶贤妃也没叫她起来,她便只能一直跪着,百合般清新纯丽的年轻女孩柔顺的低着头,“姑母,您这些日子可胸口痛的毛病可曾好些?”
叶贤妃不耐烦的抬起头,正正的对上那双装满诚恳的清澈眼眸,心中的烦躁更甚,不耐烦道,“我家姝儿专门给我请了宫外的名医自然是什么病也没了,你说吧,今日来找我到底为何事?”
这般弃之敝履的语气对自己的亲侄女就连边上的捶脚侍女都心有不忍,更别说被这般对待的青阳郡主在他们这群下人的眼里可谓是温柔体贴到极致。
偏偏最厌恶她的是她亲生的姑母。
其实放在往常,叶明臻在这里的待遇也不至于此,叶贤妃虽然厌恶这个侄女样样都要抢自家女儿的风头人前人后都装出一副受欺负的可怜样,但好歹还顾念着血缘亲情,但谁让这段时日叶贤妃的心情及其的不好呢。
叶明臻犹豫了片刻,叶贤妃蹙着眉,不耐烦的挥手让殿中侍候的宫人都下去,不出片刻,宫人们便井然有序的风一般轻巧的退了出去,整间殿中便只剩下了这对姑侄。
“说罢。”叶贤妃眉间蹙成了个川字,涂染鲜妍的指甲烦躁的轻点。
叶明臻忍住唇角讥笑的弧度,转而又戴上一张柔软温顺的面具,条理清晰着将她的计策娓娓道来,
“从前我就听闻当初圣人将宝珠郡主抱给皇后娘娘抚养便是因为宝珠郡主与小公主同月同日生……但是……”叶贤妃似有所感,忽的直起身子。
声音轻颤,“不!我想起来了!”
叶贤妃的脸孔扭曲,“她起初是因为与那个早夭的公主同年同月生才抱给了皇后,但是哼……她那个下贱皮子如此受圣人宠爱分明是因为长得越来越像圣人早年间的一位红颜知己!”
有那位红颜知己的时候,叶贤妃还是家中无忧无虑的贵小姐呢,还是她的母亲太尉夫人在她成婚之后才悄悄的告诉她的。
那位红颜知己估计早就死了,圣人才会对这个活下来的宝珠郡主宠爱得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叶明臻兴奋的有些发抖,原先的一些猜想此时都可以不再作数,她有了新的计策,这是一个绝佳的法子,她一双清水般柔软的眸子兴奋得熠熠生辉,几乎超出了她往常的兴奋,
她迫不及待的开口向叶贤妃道,“姑母,侄女有一个法子,既能让皇后受刺激又能毁了那宝珠郡主和六皇子……”
闻言,叶贤妃顿时眼睛亮了。
贤妃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虽好,但是哪里有让皇后这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在她的头顶蹲一辈子的道理,她盼望皇后的位置盼了十多年,可恨这个病不死的,偏偏没死。
更让她牵挂的还有她的儿子公孙琰,明明她的孩子智勇双全,偏偏那个贱种尽使些下作手段抢尽了阿琰的风头,若是不挫挫他的锐气,恐怕太子之位最后落到谁的手里还说不准呢。
叶贤妃脸上的喜色还未存多久,忽而满脸戒备的怀疑道,“这件事我答应你,但只是我答应你,你一个字也不许告诉我的姝儿,若是你敢偷偷利用我的姝儿,我就是拉着你一起死也绝不放过你!”
像是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叶明臻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被这冷水浇得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转眼便笑容甜美的恭敬说了声是。
叶贤妃怀疑的打量了她几眼,像是现在才发现叶明臻现在还跪在地上,语气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行了,地上凉,起来罢。”
直到走到殿外,出门的一瞬间,她才能借住抬脚的这短短一会儿揉了一下跪得肿痛的膝盖,心中的笑却冷而讥讽。
这世上即便是心肠冷硬自私如叶贤妃这般的人也会这般的保护自己的儿女,什么坏事脏的坏的都交给她,什么好的甜的都是她的女儿的,可他们谁都没想起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为何父母双亡!
她忍不住发笑。
真是天道好轮回,自私阴狠的人生的孩子也是一路的货色,叶贤妃还以为五公主为她请来名医是为亲娘的病担心……不过是接着阿娘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让自己的情人入宫会面罢了。
这算不算是报应?
走在出宫的路上,宫人无人不知青阳郡主乃是最和气朴素的人了,初入宫门从来不乘坐轿撵,随和至极。
人来人往皆是内侍和宫女,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可他们的眼睛从来都不长在脸上,他们的眼是城墙是水缸甚至是墙角藏着的扫帚,看似不在看你,实际无时无刻都在看你,这样端庄温柔宛如神仙般的模样她做了十几年,现在就要继续做下去。
膝盖上旧伤添上了新伤,走动之间宛如细针在她的骨缝之间穿梭,痛得她面色发白,但她依然强忍着舒展自己的面孔,她在心中不断默念,
痛得皱起的脸狰狞又丑陋,她才不会是丑陋的。
她试图想写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很快她就想到了,她露出一个温柔而病态的微笑。
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他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公孙珀,你该为你的不忠而付出代价,纪疏雨,你也该为你的狂妄放荡付出代价。
88、秋色
秋风瑟瑟,待到繁华的京都桂子凋谢,疏雨去阮烟阿耶的寿宴拜别时又见熟悉的满庭张牙舞爪的龙爪菊,一瞬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