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放在一年前,她恐怕是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一整日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在泥堆里打滚,时不时还要沾上孩子身上的奶腥味,接着还要下田,脏污之上还会染上新的脏污。
她已经多久没有穿过完全干净的衣裳了?
正在疏雨恍惚之际,山水朦胧的雨间她看见了一道人影,那人像是融在山水雾色之间的一抹墨痕,她几乎都没发现,疏雨脚步一顿,望向他。
他也看见了她,疏雨还未想好该怎么开口,他却只是撑着伞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幺难得的机灵了一回,偷笑着在他的伞靠过来时便快速躲开。
宽阔的伞面稳稳的遮在她的头顶,抵挡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细密雨丝。
二人一左一右,就这般静默无言的走了一段,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也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将她送回小院里,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往雨丝里去。
疏雨几乎是迫切的望着他的背影,语调仓促的叫住他。
雨中的少年撑着伞回望,被雨水浸润得愈发深刻的眉眼,睫羽低垂,一双澄明的眼仿佛倒映了天边无尽的浓云阴雨,黑漆漆的望着她。
这是疏雨第一次以全然陌生的视角打量他,也是第一次在仔细的将他与自己脑海中记忆里的模样相比较。
早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人总是会成长的,不止是个子还有人的心。
她不敢说自己还和年幼初识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如何能强自要求他和从前一模一样呢,再说了,自己也不该如此任性,应该听他解释,而不是说那些话来伤他的心。
疏雨没有说话,雨中的人便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连绵的雨丝相顾无言。
“对不起。”
公孙珀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道歉。
疏雨低着头,羞愧得双手绞着她的衣角,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他的眼睛说出道歉的话,低着头躲着他的眼神。
哗啦一声,疏雨抬起一只眼悄悄看过去,只见面前的院子里只有地上躺着一把孩子雨水中如小船般摇晃的油纸伞,她还在找公孙珀在哪。一抬头却对上一双乌沉的眼。
她受惊似的后退一步,他便也跟着她上前一步,她一步步的退,他便一步步的进,直到退无可退。
身后便是木质的门槛,疏雨惊呼一声,脚后跟被门槛绊倒,整个人不自主的后仰,手掌下意识的向前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住了一片湿漉漉的冰凉衣襟。
后腰落在了一片温热的手掌见,疏雨眼前一花,便被一双手轻巧的一扯,扑到了他的怀里,她愣了一愣,才呆呆的抬头。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身上都湿了。”
这句话好像无形之中给了二人一个默认共处一室的机会,疏雨站在窗前捏着自己的帕子仔细的替他擦去肩上手臂上的雨水。
一路过来,她身上分明一点雨也没有,偏偏他淋湿的都是左边,定是方才撑伞的时候尽将伞往她这边倾斜了。
这人嘴上一个字不说,动作上却还是这样,当真是变得和小时候不同了,疏雨看着手上浸湿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