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站,对面的琉玉也坐不住了,惴惴不安的起身,眼神不安的在几人之间徘徊,边上的纪夫人顿了顿还是站在原处未动。
此时的气氛静得吓人。
安然坐着的便只剩下了公孙珀疏雨,和仿佛焕然无觉的纪元昌。
纪元昌慈和一笑,“你们都是孩子,爱怎么坐便怎么坐,我和夫人既是此间主人也是大乾的臣子,臣岂敢坐在皇子殿下的上首,怕是用膳也食不下咽吶!”
恍若坊间的独角戏,即便戏台子上其余的主角皆没搭话只是他一个人也能唱完一整部的戏,顺畅又情感饱满。
让人不答话都觉着有些辜负。
疏雨谁也没看,只是看他,心中的愧疚像是藤蔓般从心底一路生长到了口中,让她口中发苦,却说不出话。
公孙珀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温和的笑,像是耳边听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他的眼清亮的看着她,只要她想,他就去做。
至于方才说话的男人,只是疏雨不怎么喜欢的父亲罢了。
在他的世界了,他才不管你是疏雨的父亲还是疏雨的妹妹,疏雨就是疏雨,就算和疏雨有什么关系,都沾染不到分毫他对疏雨的优待。
阿木勒张了张唇,有些无措的看着这般凝结的场面和气氛,猛地灌了一口酒给自己壮壮胆,豁出去了,打着圆场道,
“义父!今日是团圆夜,您是长辈自然是坐在上首等着我们这些小辈敬酒呢!”又干笑两声,“今日只看长幼就不看身份了嘛!”
酒灌得太猛,饶是他这样强健的体格脚下都打了个趔趄。
边上的纪夫人秀眉一蹙,立马挥手让侍女去端解酒汤,叹道,“阿木勒,少这么喝酒,空腹饮酒伤身你可知!”
阿木勒高大的身板一躬,乖顺的点头称是。
在此之间,公孙珀未发一言,疏雨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这好一副的家人和乐,她怎么不知道这是在逼他呢?
她的眼透过窗,望见了天边星星点点的孔明灯,橙红橘黄的光点宛如夏日里常见的萤火虫,散发着温暖的光辉。
除夕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子垣早已没有了家人,她绝对不要留下他一人。
于是她平静的起身开口笑道,“父亲说的有道理。”
她看着他,他也望着她,眉眼弯弯,眼间满是纵容的温柔、
所有人都不由自足的悬起一颗心听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既然阿耶不肯放下身份之别,恐怕我这个圣人亲封的郡主也不敢在这里用膳,”她转过身看着纪夫人,笑容得体,“若是让阿娘坐在我的下首,我便是剜肉剔骨也有愧孝道。”
纪夫人慌了,想说什么,疏雨的动作更快,她心里有气,更有怨,端端正正的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叩拜道,“女儿恐有愧孝道,就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