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着阿斯特雷亚家族血脉的亨克尔,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看见了站在少女身后的母亲。
青春年华的母亲大人友好地、友善地与朋友言笑晏晏,继而转过脸来,端正形容,俯瞰着他。
那是年少的母亲大人对友人的爱惜,是浓厚的交情使然,打定主意庇佑自己的伙伴,不让家族的人损害她半分。
纵使未来发生万千变数,为人妻、为人母的自己都不可以撼动其分毫。
前代阿斯特雷亚家主的庇护跨越时空,精准地投放在站在草丛边的少女身上。
人类的寿命何其短暂,通过血脉相传的方式延续。而内含的情感要素好比惊鸿一瞥,是开了就谢的昙花,绽放一瞬亦是辉煌。
“你不是要找亨克尔吗?我就是啊!无所事事,有趋近于无,扛不起事的无能之辈——亨克尔!”形似丧家之犬的亨克尔,落魄地站在水中,仰望着一口气把它打下水的长辈。
那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撑着伞,朝他看过来。面容熟悉,目光又分外陌生,仿似是在否认,她没养过这么混蛋的孩子。
抱着别人,叫出他的名字的人……
他曾经亲近的,而今淡漠的人……
水面照出的人影,狰狞丑恶,亨克尔的身形佝偻萎缩。他与水中的倒影对视,和徒增苍老,只会丑陋地怪责着别人的自己对视,过往获取的疼爱与现在面对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亨克尔闷头痛哭。
带着莱因哈鲁特洗漱完,世初淳花了一段时间,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离她上一次死亡,有了一些年头。悠长的岁月足以使人类繁衍出三代同堂。纵使沉睡的亡灵归来,见到的也只有旧人的坟墓而已。
世初淳弯腰,在特蕾西亚墓前放上新采摘的花骨朵。她触摸到好友遗留的佩剑,脑海里展现出朋友死之前残留的景象。
决战白鲸过程中,初代剑圣显形,质问特蕾西亚执剑的心意,是要作为剑圣执剑,还是作为他人的妻子。
不用看到回答都能明白特蕾西亚的心意,可真正看到她的答复之际,难以言说的沉痛依然贯穿了世初淳的身躯。
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发生。
毫无剑圣意识的剑圣,被理所当然地剥夺了剑圣的加护,转移到具有潜力的莱茵哈鲁特那。特蕾西亚不再适配所向披靡的龙剑,与敌人的对战落败成了定局。
被特蕾西亚选择的男人,无法接受爱人离世的现实,转而怪罪牙牙学语的孙子。
秋雨淅淅沥沥,莱茵哈鲁特吃力地举着伞,撑到她头顶。跪坐在朋友的墓碑前的世初淳察觉到这一点,悲伤地回他一个似哭还笑的表情。
别平白惹出孩子的伤悲比较好。她收敛沉重的心绪,低声道了谢。人摸摸孩子和特蕾西亚如出一辙的红发,接过伞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