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猜叔笑着答,“仲有呢?女仔中意嘅,新鲜时髦嘅?”
“猜叔,你一直说你乡门小户,现在卖地皮,转让赌场拿了点钱在手上,马上就要在女人身上败家了吗?”
猜叔背起手一言不发地看她,刚才显而易见的温柔体贴都收了回去。
阿玥骨头该软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哼唧着就攀上猜叔的腰,顺势贴上去,学着在翠姐那里见到的姑娘轻声轻气的口吻:“开玩笑啦猜叔,宠我嘛!为我花钱嘛!”
猜叔胸膛扩展吸了一口气,放开背后的双手环住阿玥。他表情逆光,也说不上是受用还是无奈,任凭阿玥晃着他,哼唧了好一会儿,才显得迫不得已似的应承下来。
猜叔在阿玥额头印下情不自禁一吻,又望着远方黑夜缓缓开口:“阿玥,你现在都睇到,达班,包括整个三边坡,小朋友、后生仔咁多,可都只能做些在中国不可想象的事。你有冇后悔留下?有冇后悔跟住我?”
阿玥在猜叔怀中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心流里。五感关闭任意一个,另外的就会敏感起来,她毫不客气地接受着猜叔胸前衣衫的味道,感受他讲话时喉结的滚动和胸腔的共鸣。
“后悔呀!”阿玥心满意足地闭着眼说。
她就是要靠这句话,让猜叔低下头来。
等她对上猜叔的眼神时,她才开始搂着猜叔的腰,为自己解释:“猜叔,銮巴颂开了路,却要抽成,哪怕继续跑边水,将来都越来越赚不到什么钱,早晚达班都要重组转型是不是?不如慢慢抽身,你要想,你还有我呀!以后我们在东南亚做正经贸易,或者一起去香港,你这么有型,广东话又讲这么好,去了香港,说不定,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猜叔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却也没打算放过她把后悔解释得不够令自己满意这件事。
一阵深吻过后,阿玥觉得缺氧,把猜叔推开,表示自己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要说:“有个老外,国际人权组织的,在附近晃荡,我和他交谈了几句,他说他要拯救第三世界国家的孩子。”
“嗯?”猜叔不是很想听,可阿玥拒绝了他,他只得去咬起她的耳垂来。
阿玥又依稀回忆起10岁那年。
她抬头盯着屋顶的灯,喃喃自语似的:“猜叔你都知道,我做外贸,也在外企工作过,这样的白人见过很多。他们想拯救世界,不知有没有反思过,殖民,掠夺,杀戮,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带给世界的。三边坡,是早在一百年前,就被他们安排好的宿命。”
寓言故事
女主阿玥
男主猜叔
【枪口对着老和尚,他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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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来了一群说着唧唧哇哇听不懂的话的人,拿枪指着老和尚,说,这里的东西,那里的东西,我全要了,包括人,包括土地,还有土地上种出来的一切。”
“不是听不懂他们讲的啥子嘛,咋跟老和尚说的。”细狗问。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枪口对着老和尚,他就明白了。”阿玥说。
阿玥继续说:“这群人不止告诉了这一个老和尚,还告诉了所有庙里的所有和尚,包括和尚管的农户,农户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那片土地的人信佛,相信命中所见,全是上天赐予,而上天赐予了他们肥沃的土地,播种什么,就长什么。于是他们对外来人说,好的,好的,你想要,就拿去好了,凶什么,着急什么。”
细狗听得入神,没再提出问题,盯着阿玥等她讲下去。猜叔坐在不远处,抬头往这里看了看。
“于是那片土地上的人,还是愉快地生活着。他们种出来的东西,被外来的入侵者打好包,装上船,统统送到远方自己的国家。渐渐地,他们又觉得,这么好的土地,应该物尽其用,可是这么顺从的人,万一有天意识觉醒了,不愿意再为自己工作了怎么办呢?于是觉得,应该创造出一套阶级系统,让每个人都相信,现在的生活,是生来就注定的命,不能改变。”
“哦。”细狗点点头,似懂非懂。
“后来,和尚离开寺庙,变成了苦行僧。人们按照他们的出身,被划分了不同的种姓,一辈子只能做特定的事,不然就是背叛。婆罗门只可以侍奉神,剎帝利只可以做战士,不洁者永远只能在泥土粪便里活下去,永远都没有资格去触碰一个婆罗门的手。”
“啥子?”细狗问。
“那个不重要,总之我快讲完了。”阿玥看了看桌边猜叔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表情,笑着回答细狗,“如果这是这样把大家分出三六九等,各司其职,倒也罢了,毕竟,那片土地上的人信佛,本来就相信命嘛!可是人们的意识还是觉醒了,在战争的最后,这些殖民者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决定,一定要给这些人一些教训。于是,他们把这片土地掰成几瓣,人们被隔在边界线两端,分别被告知,对岸原本是你的家,要拿起枪,要打仗,才能把自己的家园抢回来。”
“讲完了。”阿玥喝了口水,提醒细狗。
细狗愣神了半天,居然没有再向阿玥提出问题,只是回头看了看猜叔:“猜叔,阿玥她说的你听懂了没?跟外头那个白皮黄毛啥子关系?”
猜叔走过来坐下在细狗和阿玥中间,罕见地和蔼拍了拍细狗的肩膀:“依家你知,你问错阿玥问题。”
细狗有些委屈:“我就是问阿玥,那个白皮的,在树林里头不知道捣鼓啥,还三天两头来咱家敲门。阿玥说他是西方国家的人,我就问,他一个西方人,来咱们三边坡干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