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逃。
一定不只梁远盯上她,她也不是村里第一个被家人卖掉的女孩子,那些姑娘明明差一点就解脱了,可每当迈出最后那一步的时候总会被同化的人抓回去,就为了向女孩父母讨那几百块的红包,这已经成了村里约定俗成的事。
穿过这片高粱地,过了村口那道桥,她就解脱了,然而身后那道远光灯在警示她将要逃亡失败。
梁鸽看到前路明亮通坦,可身后的黑暗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拽回深渊。
“鸽子!”
是村里的大娘,梁鸽不应声,不回头,只是忍着恐惧加快脚步拼命地跑,她已精疲力竭,如何跑得过一辆三轮车。
下一秒,梁鸽被人截停。
“你个死丫头跑什么?当我是鬼啊!”
梁鸽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着,上梁村的人心比鬼还可怖。
“你要跑去哪儿?”
司机是个年近五十的胖大婶,皮肤黝黑,叫古三娘,是上梁村为数不多通过说媒从隔壁村嫁过来的女人,脾气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因此和村里的人几乎都不对付。
梁鸽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人搓手乞求:“三娘,求求你了,别把我抓回去。”
古三娘看这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凶神恶煞道:“我不干那缺德事儿。”
“谢谢三娘!”梁鸽争分夺秒,要是在日出之前出不去,那她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个蠢丫头两只脚能跑多远?三娘送你!”
梁鸽目光充满戒备,梁远的歹意让她不敢再轻信任何人。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你爱信不信!”古三娘是个急性子,二话不说拧了一把油门。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她虽然恼火,但只是把怒气全部转移到梁鸽那个畜生爹身上。
昨晚回家看到梁成钢嫁女的请柬,古三娘反手就给撕烂了,上梁村是贫穷落后,但也不能人人都吃人血馒头。
她有手有脚,在镇上开了家面馆,攒下的潲水还能卖给养猪的,她家老汉得空了就去山上砍柴,夫妻俩一碗面一捆柴火一桶潲水地把一双儿女供完了大学,绝不做那种下地狱的勾当。
可怜梁鸽容貌随了她娘,反倒害惨了自己。
“三娘!求你带我出去!”物伤其类,梁鸽鼓足一腔孤勇去赌。
于是她躲进了古三娘的三轮车里,借助几个空潲水桶藏身,熏天的馊臭味叫人难以呼吸,她却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上梁村的腐烂味儿更恶臭的了。
天蒙蒙亮,几两摩托车疾驰在乡间,喇叭滴滴响个不停,似是在示意前方车辆配合停下,有人在大喊:“古三嫂!”
是梁成钢,还有他几个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