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要?因她而有什么事才好。
周从嘉低头便看见崔幼澜一双眸子亮亮的,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事情,他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
只是周从嘉什么也不多说,他把毯子给?崔幼澜掖紧,便道:“莫多想了,快睡吧,马上就要?天亮了。”
崔幼澜叹了一声,便听他的话闭上了双眼。
仿佛只是闭上眼的瞬间,她重新睁开眼,屋内却已?有天光透了进来。
与周从嘉在一起挤了一夜,她的睡姿是很拘束的,一夜过来到底有些僵硬,崔幼澜轻轻动了一下身子,却不想周从嘉马上便醒来了。
他睁眼之后却先不去?看崔幼澜,而是很快便从床上坐起身,才道:“天亮得真快。”
崔幼澜悄悄松了一口气,倒是避免与他在枕边面面相觑的尴尬了,待周从嘉下了床之后,她也连忙背过身去?穿好衣裳,而此时已?经有随从轻轻敲了他们的房门,问?他们可有醒来。
耽误在半路上总归是不好的,途中?到底也有更大的风险,倒不如先到了别?院附近再说,于?是他们也不敢再耽误,连忙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了。
裁冰天没亮便起来借猎户家里的厨房做好了吃食,每人?都分得一碗面片汤,就算崔幼澜和周从嘉也是如此,这次走得匆忙,连吃食都来不及准备,只匆匆包了几包点心?茶食带着,只是早起天冷自然是要?吃些热的,这样的境况下能吃到热食已?经很好。
外头下了一夜的雪倒是停了,日?头开起来,原本山林间积起的薄薄的雪,也很快晒化了,化成了雪水从叶片枝头跌落下来,料峭春风更是湿寒无比。
马车又重新跑起来。
这一回继续行路,总算是一路顺畅,别?院本就距离不远,虽然路上湿滑影响行路,但?也不过就是大半日?的工夫,便到了别?院附近。
目光越过山头,崔幼澜远远便看见别?院的方向?还冒着缕缕黑烟,心?下便更加焦急。
周从嘉自然也看见了,他想了想,便对崔幼澜说道:“火应该已?经灭了,只是浓烟一时半刻还未消散。”
“唉,”崔幼澜不由?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烧成这样……也不知道别?院的人?有没有事。”
后半句话咽了一半下去?,看见了别?院的境况,她怎可能不想到那个人?,只是当?着周从嘉的面却到底难以出口了。
很快周从嘉派出去?探听消息的随从便来报:“火是天亮时灭的,别?院的房舍都已?经被烧毁,不剩多少了。”
周从嘉轻轻一点头,又问?:“伤亡有多少?”
“死了主院的五个护院,三个婢子,”随从顿了顿,“身上皆有刀伤。”
闻言,崔幼澜的神色便是一黯,虽早有预料,却还是垂下眸子去?。她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到了眼下的地步,周从嘉恐怕是再也瞒不住她什么,总要?对她和盘托出了,然而摆在眼前?的这一条条人?命,她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说下去?。”周从嘉继续道。
随从道:“除了主院最严重之外,其余地方的都只是受了些小伤。另外还有一具尸体,是在别?院外发现的,已?经核对过了别?院的人?数,不是别?院的人?。”
崔幼澜低着头,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颤抖起来。
这具无名尸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已?经不想去?思考任何事,譬如别?院为什么会起火,主院的伤亡为什么会最严重,几乎留下来的全都死了,还有徐述寒为什么会去?别?院,并且死在了那里。
周从嘉突然伸手将她一直颤抖的手按住,一面又问?随从:“盛都那里怎么样了?”
“京兆尹今早便到了别?院,清点清楚之后才回盛都向?圣上回禀,圣上也早就另派了人?过来,这会儿也该已?经到了。”随从回答道。
周从嘉终于舒出一口气,却并不敢让崔幼澜察觉。
圣上派人?前?来之时,一定是在京兆尹清点之后前?去?回话之前?,好在这一来一去?并没有出现差池,若是等京兆尹回话之后再派人?前?来,那宫里也一定知道了他和崔幼澜没有死,那么与皇帝所派之人?一起前?来的就会有其他人?。
一直到周从嘉咳了一声,崔幼澜才一下子回过神,暂时将自己从混沌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随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里面又只剩下了她和周从嘉。
她轻轻将自己的手从周从嘉的手心?下抽走,道:“现在殿下可以说了吗?
掌心?握着的柔夷冰冷,然而她拂开之后,却连最后一丝温暖也旋即消散开去?。
周从嘉轻咳一声,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抬眼见崔幼澜目光灼灼,他心里像是被锥子凿得钝痛,却也只得悠悠开口道:“你自始至终就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大姐姐。”
崔幼澜眼神倏地一黯,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周从嘉继续说下去?。
惊讶吗?
可是事已?至此,什么事都无法再令她惊讶了。
“你自幼聪慧,在家中?一众姐妹中?是最出挑的,崔家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适合入宫的人?选,皇后娘娘从前?亦是如此想的,但?是很快她便想到自己膝下无子,即便来日?你可以诞下皇子解她燃眉之急,可那也只是一时的,崔家和你的地位自然稳固,可她或许却只能屈居你之下。”
“她可以去?和……”崔幼澜哽了一声,再没力气把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