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县几经易主,待他们杀出去,鲜卑军进城没必要为难这些百姓。
谢戡拿着瞿副将留下的甲让李逍穿上,“这是姬先生改良的盔甲,他日见到先生要好好感谢,若不是姬先生的这些盔甲和兵器让晋军如虎添翼,晋军撑不过这许久。”
甲胄珍贵,李逍亦觉自己并不需要,笑道:“阿戡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是我吹牛,这世上还有谁比我跑得更快,我不需要穿甲?留给你的兵吧。”
谢戡亲手给她穿上甲胄,她右臂有伤更是穿得仔细,最后将皮带一一扣好,“接下来会是场硬战,为让我安心,穿上吧。”
无论身上有多少血污,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清洌味道,他的脸被晒黑不似往日白暂清俊,却愈显刚毅硬朗,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又多了三分不羁,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愧是她李逍心仪的少年将军。
她站在那乖乖地任他摆弄,姬远制的甲更轻更薄丝毫不影响活动,她笑着赞道:“姬先生确有些本事,难怪那么傲气。”她可没忘当初求见却连大门都未让进。
他用手撕下一截干净的里衣,为她将头脸上的血污仔细擦净,将她的长发从甲胄里拉出束起,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然后抽出头上的玉簪进行固定。
她愣了一瞬,用手摸了摸头顶那枚发簪,抬起头,“阿戡,这是你的发簪。”
“现在是你的了。”
他面容虽显疲惫,眼睛却依旧灿若星辰,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那片星海里,忍不住用手捧起那张脸,诚心赞道:“阿戡你真好看。”
他笑了,眉眼弯弯。他握住她抚脸的手,俯身将头贴上她的额头,叹了口气问:“逍儿,你怨我吗?”
他的手掌有握槊的薄茧,给人一种安全感。她喜欢他手的形状,骨节分明修长,感受着他比自己略高一些的温度,“为何这么问?”
他紧了紧手中的柔荑,冰凉丝滑像上好的绸,慰贴他有些燥热的肌肤,“我为了家国利益未曾第一时间赶去救你,你怨我吗?”
淮水130
异身而处,她理解他当初决定,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是保家卫国兼济天下,家国利益远高于儿女情长,只是她虽然理解仍有些意难平,毕竟雁过留声,那段暗黑的经历残存在她的记忆里久久不散,重逢后他俩默契地未再提及曾经,没想到他今天又将此事翻出。
执掌昆仑派的她了解责任,但往事不堪回首仍时常困扰她的梦境,她不想违心地表示一切都已过去,更不愿苛责于他。虽然初始分阵营时因为父亲的缘故偏向晋国,但她心里清楚更多是因为谢戡,及至后面见识过战时百姓的卑微、苦难、流离失所,见识过秦军的凶残、鲜卑军的跋扈,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搂住他的蜂腰,“阿戡我告诉你,你其实不欠我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用手臂将她圈在怀里,用面颊蹭她头顶的发,她感觉自己鼻间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
“逍儿,你信我吗?”
她抬头,粉面桃腮,亮晶晶的眼睛斜着瞟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还用问。
他圈着她的手臂收紧,“这次无论为了什么为了谁,我不会再丢下你,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中。”
她笑盈于睫,与他对视,“我知道。”用手捧起他的脸,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诧异于他的体温,“阿戡你好热呀!”
他低下头贴近她,两人亲密无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他狡黠地笑,“我的唇更热。”
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这一次她完全沉浸在他的吻里,他的胡茬他的唇舌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的胳膊是那样强劲有力,他的猿背蜂腰摸起来那样刚毅曲线分明,他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沉溺不能自拔,她被他吻的无法呼吸,直到……
“哎呀呀,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瞿峥嵘着急忙慌地往门槛外收腿,进门前他敲了门也做了请示,里面没回应他才推门而入,又让他看到两人亲密的一幕。苍天呀大地呀,谁来替他向上将军和李娘子解释一下,他真不是变态,没什么特殊癖好,完全无意窥探上将军与李娘子的亲密私隐。
可现下说什么都晚了,李娘子脸红红的出了屋,上将军看他眼神很有些不对。
“什么事?”
“将,将军,不知百姓们哪里听来的风声,许多人聚在衙署外,请求我们出城时带他们一道,我们该如何回复?”
谢戡剑眉略扬,“无需回复,驱离!慢,慕容洛埋下的雷不会这样简单,今夜加强巡逻。”
谢戡遇袭后晋军在全县进行过搜捕,抓获了几名可疑份子,可这些人的嘴紧得很。谢戡担心难保还有漏网之鱼在城内蛰伏,眼下寿县这一役已到关键处,任何微小的疏漏都可能引起大方向上意想不到的溃败。
尽管晋军提高了警惕并加强了巡逻,但意外还是发生。一夜无事,巡了一夜的晋军稍事休息,黎明前人最懈怠时仓库火势骤起,附近并无水源,他们眼睁睁看着大火将半座县城烧塌烧毁,关押的那几名可疑份子在大火中被烧成黑炭,连带着一些在屋内休息的晋军被烧伤。
大火烧的蹊跷,瞿峥嵘却无暇查找凶嫌,他看着晋军剩下的口粮尽皆被毁气的跺脚,幸亏甲胄兵器白日依上将军命令全部分发,不然亦会被毁之一炬。
晋军如今口粮只剩一顿,谢戡明白不管他们有无准备好,离开寿县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