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抱拳。
“你也顺道看看,这东陵盛世,是不是如你所愿。”北寰言笑着,说得理所当然。
凌信见北寰言不管这事,转身就回屋给爹娘写信。
许都三月末,北寰言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可以开门迎客了。
郭学林带着好多珍贵的药材第一个上门探病。
临府管家收下郭学林礼单的时候发觉里面全是千年人参、百年灵芝这种滋补圣药。
北寰言右胳膊才好,正在屋外水池边的亭子里适应写字笔力。
门房来人说郭学林来了,北寰言便让人把他带进来。
再有一年,郭学林就要举行冠礼了。
最近郭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烂了,郭夫人每日都拿着画像到他屋里,问他喜欢哪个。
郭学林烦得要死,只能推脱说来探病躲了出来。
北寰言一边写字一边听着郭学林跟他絮叨:“不是祖母拿来给我看,我都不知道许都居然有这么多适龄待嫁的姑娘!”
北寰言颔首轻笑。
郭学林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看看,你今年也十七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北寰言抬眸看着郭学林一眼:“来找我,没别的事了?”
“你什么时候回朝啊?”郭学林道,“大理寺还在等你写盛泉案子的结案陈词。”
“再等一段时间罢。”北寰言道,“我现在写不了那么多字。”
“陛下没治盛泉的罪。”郭学林拿手撑着下巴,望着北寰言的笔尖,“许都内的四个招灵台炸了两个,也是陛下默许的……”
“嗯。”北寰言道,“陛下比我们更聪明,他早就想到了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后面的事都是陛下将计就计的一场戏。”
郭学林也赞同道:“南境五州因为地下神道死了那么多人,陛下也应该早就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所以那个时候陛下才会派你前往南境巡查。陛下就是要你查出南境五洲地下神道的事,削南泽王族藩只是顺势而为。而后便是要解决民怨的事,这才提拔了纵尚,让他按照盛泉原本的计划提出修建招灵台。”
北寰言放下笔:“陛下高瞻远瞩。我去看了许都四座招灵台的位置,多建在低洼地带。那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沟壑堵塞,蚊蝇乱飞,百姓很容易染上疾病。我记得这些年工部因为许都那些低洼地带的沟壑没少上折子,陛下也一直很重视这事。只是住在那的人不太好说话,改造一直没推行。这次炸的那两个招灵台,是陛下有意改造的区域。陛下还因为修建招灵台这事专门给住在那两个区域的百姓下了暂且迁出,安居城外的旨意。这下烧了,正合了陛下的心意。”
这一点郭学林倒是没注意到,他拍拍自己的脑门:“原来如此。这么看陛下执意要炸招灵台藏了这么多心思。”
这些事,也是北寰言这段时间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郭学林问:“白成就是盛泉这件事,你是怎么想到的?”
北寰言道:“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了。白成,白成,就是盛泉这名字上半部分,倒过来写。他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他是谁了。
“皇宫里的刺杀案,盛泉死在井里这件事,跟当时我们查的其他的所有案子都连不上。
“哪怕到最后了,也没有办法与我们手上的所有案子产生关联。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这件事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要大家都相信盛泉已经死了。皇宫刺杀案的发生栽赃时家与兵部、拉内务府的总管下台,都是顺手的事。
“现在仔细想来,当初在沁春城里刺杀如玉的那个老吏是阉人,如福是阉人。西境勤王府里那两个细作,也是出自宫里。
“最开始在沁春城跟踪我们的那两个人死后连尸首都没留下,就是怕我获得太多信息,直接毁尸灭迹。
“后面有很多个时间点都能让我们警觉这事主使就是盛泉,只是当时突发的事情太多,要查的事情太多,要解释的事情太多让我们都忽略了这个看似格格不入的案子。”
郭学林点头,轻叹一声:“障眼法,盛泉深谙其道。他的每一招最终目的都是用了别的事件来掩盖。我们还是太年轻了,许多事都不能一眼看到本质。”
郭学林想了想又觉得奇怪:“盛泉为什么这么恨你们?他不仅想要安王府死无葬身之地,还想要景内官、时均白也跟着一起陪葬。”
北寰言颔首道:“这是一件陈年往事了。上一辈的纠葛,延续到了这一辈而已。盛泉的父亲盛明州在先帝期间任刑部尚书,被我母亲设计,发配西境。当时协助我母亲的人就是时均白的父亲。
“当年景叔还在梨园为了‘朝东门’能翻案当了伶人,景叔的身子就坏在了盛泉手上。后来母亲绑了盛泉,交给景叔看管。景叔以牙还牙,也坏了盛泉的身子。
“再后来他父亲盛明州的权谋之策超乎常人,在与我母亲的对弈里,惊天逆转了盛府灭门,让他茍活在宫里。”
讲到这北寰言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之前那些恩怨这都不是盛泉想要报复安王府一众的初衷。他之所以有了后面筹谋是因为他那个没到两岁就夭折的儿子。
“当时他们盛家被抄家,他又被父亲送进了宫。家里只留了他的妻儿。盛家当时失于党争,他妻家怕盛家的事牵连仕途,没敢接回盛泉的妻儿。
“他妻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有母家的支持,也没有生计的本事,最后落得沿街乞讨。盛泉的儿子当时只是一场风寒发热没熬过去,就夭折了。他妻子也因为儿子死了,母族不接纳她,跳河自尽了。盛泉因为这场灾变痛失妻儿这才动了要亡东陵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