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沅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她的丈夫和兄长,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林褚何。
或许修炼易骨术最重要的是天赋,戚沅将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握的易骨术教给林褚何,他居然就根据戚沅的口述和记载着易骨术的秘笈学会了。
方家祖先修习易骨术原本是为了走投无路之时换个样子重新生活,但林褚何唯一一次施展,却是为了走向死亡。
戚央的能耐林褚何清楚,他知道这次的事未必能取他性命,可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杀父仇人茍活于世。
因为戚央,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林家堡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还失去了他的挚爱。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对江问月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但这个答案他永远无法知晓,因为能给他答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因为自己对她的伤害,她对这个世界失去眷恋,宁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再面对他。
为了能够亲手报这血海深仇,林褚何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他易容成戚沅的样子潜入戚央的房间,让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趁他神志恍惚之时骗他喝下带有化功散的茶水。
戚央很快察觉到不对,但化功散已经起了作用,他的兵器都被收走,林褚何拼着被他打中一掌的代价,将戚沅给他做的银钩插丨入了戚央的胸膛。
见戚央再无反抗的能力,林褚何拔丨出银钩,将凶戮剑插了进去,“这是你欠她们的。”林褚何如是说道。
戚央的赤风掌并非浪得虚名,林褚何伤势极重,但尚有救治的希望,只不过他并不打算就医。
林褚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只知道自己的力气快要耗尽,他把银钩扔入湖中,吃下一颗药强行吊着精神,施展了易骨术,将自己变成江问月的模样。
槐阳方氏的易骨术正如传言那样,可以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包括性别,只是过程痛苦无比,林褚何感受着自己的骨骼一寸一寸地改变,差点痛晕过去,强撑着到最后一刻,他爬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一个笑容,“月月,我来找你啦,你别生我的气,一定要见我一面。”说完便倒在地上,逐渐停止了呼吸。
具体的过程自然没有出现在信里,林褚何只是把自己要做什么告诉冉玉桦,毕竟还需要有人为林家遗孤编一个去处。
信中写道——“能为父母报仇,能还长姐自由,我死而无憾。”
洛瑶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这个傻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原本就没几天可活了,可他才十九岁啊,他的路还那么长,他怎么这么想不开?”
蔺淮使了个眼色,沈久和芜霜便退了出去,只是站在院门外没有走远,芜霜问道:“方才江问月说自己没几天可活,这是怎么回事?”
沈久面露担心之色,“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教主和她之间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芜霜道:“所以教主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游玩,是已经知道了吗?”她看向院内,不敢相信那个前两天还在沙坡上放肆大笑的人竟然已经命不久矣。
“别多想,万一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呢,”沈久拍了拍芜霜的肩膀,“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
芜霜握紧双拳,“但愿吧,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丫头这么烦人,怎么能轻易死了。”
沈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沈久也知道江问月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听说林褚何从小就跟她一起长大,自己的弟弟英年早逝,还是为了自己而死,换了谁都很难接受。
洛瑶的确无法接受,她将事实告诉褚何是想让他明白逝者不可追,他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却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她抓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如果我不告诉他江问月不在了,他就不会想不开,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害了他。”
蔺淮抓住洛瑶的双手握在一起,“只要戚央的罪行被揭露,他就会知道真相,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江问月,他会一直来找你,你早晚都要告诉他的。”
“可如果我一直假装自己是江问月,他就不会死了,”洛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正准备重建林家堡,他有大好的前途,都是因为我他才……”
“洛瑶,”蔺淮打断她,“这不是你的错,林褚何不是无知幼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并不知道你命不久矣,他认为是自己对江问月动手才害得她萌生死志,他以为这么做既能为父母报仇,又可以让你换一个身份自由地生活,我想,在他看来,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去见江问月。”
洛瑶眼泪流得更凶,喃喃道:“傻子,这个傻子,江问月从来都没有恨过他。”
蔺淮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洛瑶的后背。
洛瑶哭了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这信是江问星送过来的,她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是不是还有一张纸?”她扑到桌边拿起那张纸,是江问星的字迹,上面写着
——黑面煞尚存部分骨灰,欲取,十日后小烟村许家旧屋。
哪里是黑面煞的骨灰,分明是褚何的!江问星为了让自己出面,竟然拿褚何的骨灰要挟她!
“为什么,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利用他?”洛瑶浑身颤抖,大吼一声,周身内力暴涨,抬手一挥,伫立在院中的石桌和石凳顿时四分五裂。
芜霜和沈久见状立刻就要冲进去,蔺淮却抬手拦住了他们,方才洛瑶爆发得突然,蔺淮也被她的内力震到,稳定内息之后才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