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苏凌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这个回答倒是有些意思”萧元彻似有深意的看了苏凌一眼,淡淡道。“小子的确不知道,丞相让小子做的事情,小子没有做,也没有杀了浮沉子证明自己的清白按道理来说,小子的嫌疑,是彻底无法洗清了”苏凌缓缓道。“不过”苏凌叹了口气,“小子还能活到现在,丞相也并未让弓箭手将我们全部射杀,还给机会让小子自辩,那便说明,丞相在您的心中,还是愿意相信小子跟此事没有关系的其实,不用小子多说什么,也不用小子多做什么丞相,您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所以,您相信小子,小子什么都不做,您都会相信我若是您不相信小子,小子无论做什么,您也都不会相信的”“呵呵”萧元彻淡淡一笑,缓缓点了点头道:“行这几句话,你说的倒挺让我满意的不过,至于我相不相信你你也不用过于纠结这些你方才说了,我今日做了这好大一场的谋划,用意有三,方才,你说了两个,我倒要听一听,你认为的我萧元彻第三个用意,又是什么”苏凌点了点头道:“在说丞相您第三个用意之前,我想问问丞相您一件事”“讲!”“丞相无论是您明说,还是暗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要屠了整个天门关,不留活口可是丞相您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可是小子却从来没有针对您要屠了整个天门关的百姓,而向您进一言,当然除了,最早第一次小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丞相,您不觉得小子在此事上保持缄默,有些反常么?”萧元彻闻言,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苏凌,似乎想要听他自己说出答案。“其实丞相英明,眼中自然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苏凌因为那两千多阴阳教的俘虏,都敢顶撞丞相,希望丞相收回杀了他们的命令,自然是不可能在得知了丞相要屠尽天门关百姓这个消息后无动于衷对不对”“不错我心中的确十分奇怪,为什么你这小子,在这件事上除了最开始反对之外,再不多说了呢”萧元彻并不否认道。“所以丞相,您今日做局的第三个用意,就是想搞清楚,在屠天门关这件事上,小子到底想怎么做,到底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苏凌一字一顿,毫不隐瞒道。“很好苏凌,权且算是你可以自圆其说只是,屠城和眼前这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要知道,无论是不是我最后决定要屠城这吕邝,都不在我饶恕不死的名单之上的,换句话,吕邝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这跟屠城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萧元彻缓缓说道。“当然有联系,不仅有联系,而且两者之间的关联甚大”苏凌一拱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哦?那我可要好好听你说道说道了”萧元彻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似乎十分平静,只是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说道。“其实小子这点心思,丞相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小子一直没有说,您也就一直故作不知罢了而您做这个局,就是要利用它,让小子说出真心话,看看小子在屠城这件事上,到底要怎么做”苏凌说罢,声音又多了些许的笃定道:“丞相知道,小子连那些不算太过无辜的阴阳教的信徒都想救,那对天门关的所有无辜百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小子也知道,在屠城这件事上,您是不容许有任何反对意见的,任何人也无法阻止你的决定的!”萧元彻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无法改变,苏凌啊,为何不就干脆放弃了呢那些不过是沈济舟治下的百姓,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苏凌缓缓摇头,郑重道:“丞相小子不可能放弃,也从未想过放弃,那是整个天门关,所有无辜百姓的鲜活生命啊,他们本身卷进这一场劫难之中,就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到头来还要丢掉性命丞相,莫说我苏凌,就算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地,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人间惨剧的发生,而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啊”萧元彻闻言,忽地冷声嗔道:“苏凌!你大胆!你什么意思?和着你苏凌就是有良知之人,我萧元彻,堂堂丞相,就是一个毫无良知,泯灭人性之徒了么?苏凌,你是在指责我么?”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一语言罢,空气骤然紧张起来,郭白衣神色一凛,刚想再说话,萧元彻却是一摆手,沉声道:“白衣不用你说,我要苏凌亲自说,我要亲口听他说一说,我萧元彻到底有没有良知,到底是不是一个滥杀嗜血的十恶不赦之徒!”苏凌闻言,却十分淡然,声音依旧不卑不亢道:“丞相,小子之所以敢触犯您之逆鳞,知道想要保下整个天门关的百姓是十分困难,甚至丞相会因此而降罪苏凌,苏凌也要去试一试的原因,就是苏凌觉得,您与这大晋所有的当权者、上位者都不同”“在小子的眼中,您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更不是一个残暴的主上相反的,小子觉得您胸襟宽广,宽仁待人,是一个有温度的上位者所以,小子才想着孤注一掷的,试一试,从您的手中,救下满关城必死的百姓!”苏凌朗声说道。“得了!这些话留在你心中吧,不用给我萧元彻戴高帽,我也不需要!苏凌,你既然知道我第三个用意,那我就要你现在明明确确地告诉我,天门关百姓的命和浮沉子以及吕氏父女的命,你到底想救哪一个?”苏凌无奈一笑道:“这便是丞相您做局的第三个真正用意,迫使小子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小子手中有一个您亲自许诺的奖赏,而丞相您也明白,一旦您下令屠城,小子便敢以您亲自许诺的奖赏来保下整个天门关的百姓可是,现在,浮沉子在您的做局下,命在旦夕,这样的话,小子这唯一的您许诺的奖赏,就变得两难了”苏凌说罢,缓缓的抬头,看向渐渐发亮的天空,此时,久违的红日从东方天际处,缓缓地升了起来,正驱散着天地间残留的雾气。“苏凌若以奖赏求丞相放过天门关的百姓,那浮沉子他们必死!可是苏凌若以奖赏求丞相放过浮沉子他们,那便失去了保护天门关百姓的机会所以,这才是丞相您做了这个局,让我和浮沉子皆入此局的,最终的用意啊!”苏凌眼望天际,喃喃自语道。萧元彻脸色阴郁,沉声道:“苏凌既然你明白了这一切,那现在一言而决,你想救天门百姓,还是想救浮沉子他们,就现在给我萧元彻一个明确的答复!”苏凌似乎并不着急回答,只是望着东方跳动的红日,渐渐地向上爬升,感受着它越发浓烈的光和热。然后,他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丞相数年之前,小子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渔村小民您知道,当时小子无聊或者无事可做的时候,喜欢干什么嘛?”萧元彻不回答,只是眼神不错的看着他。“小子那个时候,最喜欢躺在我家客栈的门前的一块大青石上,晒太阳那时的太阳,就如现在正升起的红日一般,温暖无比用不了多久,小子便会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苏凌的眼神陷入回忆之中,似乎想起了初到这个时空的那段岁月。或许,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以前拼命想要走出的苏家村,才是他最轻松,最自在、最留恋的地方。“丞相光阴过得好快快得我都忘了,我好像好久都未曾晒过那一抹暖阳了都快忘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苏凌依旧喃喃自语道。“我在晒日头的时候啊,总是有个习惯丞相不知道你信不信,苏凌喜欢张目对日,而且一看就是好久”苏凌说着,淡淡的笑了起来。“你苏凌,你东拉西扯的说这些作甚”萧元彻有些奇怪的问道。“世人皆赞颂大日,赞颂它温暖、光明,赞颂它驱走了所有的寒冷和黑暗。但是,世人也都畏惧大日。因为它的光太强烈,太直接,万一被它晒得久了,便会烈日灼心,甚至晒伤自己所以,他们一边赞颂它,一边想办法在它最鼎盛的时辰内,躲避它的光芒和炽热这便是人啊”苏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萧元彻,方一字一顿道:“可是苏凌从来不怕被灼伤,也从来不怕被晒黑苏凌从来都愿意和它的光明和炽热面对面所以,苏凌总是尽力的用眼睛看它,看这世间最亮,最纯粹,最炽热的光芒”苏凌说到这里,用一种萧元彻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之中有崇拜,有敬重,亦有失望和不解的迷惘。“苏凌你”萧元彻嘴唇翕动,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丞相您可知道,在小子的心中,您就是这世间最明亮,最炽热的大日么!”苏凌忽地用尽了全身力量,朗声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如雷贯耳。“这苏凌,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元彻沉声问道。“没什么意思呵呵呵”苏凌似随意地笑了笑。“苏凌只是想说,我既然认定了您是我心中的大日,那无论您光明正大、炽热温暖,还是烈日灼心,骄阳似火我都会心向大日,也都会对您永远抱有最初的希望和信心因为,大日,从来都是暖的,从来都用自己的光和热,来接纳这世间所有的生灵,无论他们赞颂,还是惧怕我想,大日既是丞相,丞相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直到现在,苏凌依旧目光向您,从来不觉得,眼睛会被灼痛,心会被灼伤!”苏凌说得十分郑重,一字一句,感情至深,听在萧元彻的耳中,心中,也不由得让他心神悸动。“苏凌我的长史你真的这样看我?”萧元彻声音有些颤抖道。“是从来没有改变,以后,将来亦不会改变!”苏凌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朝着萧元彻郑重一躬,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我可以说出我最后的决定了”苏凌一甩衣襟,叩拜于地,朗声道:“救所有百姓不死,此乃大义,救小子朋友不死,此乃私情臣苏凌,断然不敢因为私情而舍大义臣,选择向丞相讨赏以丞相许诺的封赏救全关城百姓不死!”一言既出,掷地有声,决然不悔。郭白衣闻言,长叹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神情之中有欣慰,有心疼,亦有无尽的无奈。而苏凌身后的浮沉子闻言,却忽地仰头大笑不止,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苏凌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道爷说过,靠人从来不如靠己你是真英雄,你是真好汉!我浮沉子,从来什么都不是!哈哈哈,我早该知道的,早该!”浮沉子一脸的失望和寒心,自顾自的大笑着说道。“苏凌你想好了浮沉子的命你不救了?”萧元彻缓缓低头,盯着苏凌道。“不救了”“吕家父女的命你也不救了?”“不救了”苏凌两次回答,回答得干脆利落,想都不想。萧元彻缓缓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苏凌今日,你才让我萧元彻,对你重新认识了一番啊”说罢,他缓缓抬头,也看向东方的红日。大日当空,驱散了所有的雾气和阴霾。那一轮大日,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它的光和热,天上地下,大日永恒。萧元彻缓缓的走到苏凌近前,朝他伸出了手,神情平静,声音平静道:“苏凌你起来!”说罢,他不由分说,用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将苏凌扶了起来。“丞相您是答应苏凌了不杀天门关的百姓了?”苏凌被萧元彻搀起来,低低地说着,似乎在求证一般。“怎么,我若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一直跪着,不打算起来了”萧元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萧元彻一摆手,忽地一拳打在苏凌的肩膀上。“砰——”的一声,苏凌觉得还挺疼的。“你啊,你啊有的时候,我真的就想杀了你或者好好的罚一罚你好让你知道知道,到底什么才是规矩!我萧元彻的规矩!”萧元彻半笑半嗔道。“可是,谁让你是我萧元彻的长史呢?苏凌啊,我萧元彻离不开你啊”萧元彻看着苏凌,说的话,发自肺腑。“丞相”苏凌的声音颤抖,眼眶蓦地一红。“我知道,无论是阴阳教还是今日此事,你小子在心里,其实已经对我生出了许多隔阂虽然你在尽力地掩饰但是,我若看不透你小子,我还能是萧元彻么?”萧元彻直接将话挑明了。“阴阳教种种,今日种种,甚至于屠城的决定苏凌,你要相信我我的初衷,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而是局势使然萧元彻虽贵为你们的掌权者,却还是有很多的无奈和苦衷的”萧元彻推心置腹的说道。“主公是白衣无能白衣没有能够尽力为主公出谋划策,规避风险,才让主公您”一旁的郭白衣闻言,如何不清楚,萧元彻这句话虽是对苏凌所言,也是在对自己说的啊。,!刹那间,郭白衣泪水潸然。“白衣啊苏凌啊,你们两个在我萧元彻的心中罢了!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想说什么,所以,我只要想到,你们跟我之间,出现了隔阂,而且这隔阂越发的多了起来,我都有锥心刺骨之痛,多少个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啊!”萧元彻摇头叹息道。说着,他忽的十分洒脱地摆了摆手道:“不过今日把话都说开了就好!就好啊!苏凌,你方才说我设局的三个用意,皆言中了!但是,其实我萧元彻还有第四个用意就是以此事,让你们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好好的讲一讲这样,咱们再无隔阂,还是一如既往的是不是啊?”“丞相(主公)!”苏凌和郭白衣闻言,声音颤抖,大拜再三。萧元彻长叹一声,方做了最后的决定道:“屠城之令,休要再提传令下去,大军自即刻起,安抚百姓,秋毫无犯,违令者,立斩!”“诺!——”守将府四周,撼天卫的声音,轰然应诺。“呵呵圆满,真圆满!所以,你们保下全关城百姓的性命,付出的最微小的代价,就是道爷我的命了?不不,还有他们父女,我们三人的命了所以,道爷就是你们的弃子了?”蓦地,浮沉子的声音响起。苏凌转头看去,却见浮沉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的神情,似悲哀,似愤怒,似失望。“苏凌道爷以为,你我之间,兄弟一场到头来,兄弟是你,弃子唯我!罢罢罢!”“牛鼻子我”苏凌神色一暗,低头,无语。“不用再跟道爷讲大道理,道爷只知道,道爷要保护道爷最心爱的人,苏凌,道爷不是英雄,也不会像你这样,做一个所谓的万人敬仰,力挽狂澜的英雄!道爷只希望我身边的人不受伤害!”“所以苏凌,天门关再多百姓,跟道爷有什么关系,他们死不死的,跟道爷,又有什么关系?”说着,浮沉子忽的一顺手中细剑,“锵——”的一声,将鬓间的一缕发丝斩断,然后握在手中,朝苏凌一晃。然后蓦地一扬手,短发如屑,扬扬洒洒。“自今日起,浮沉子与苏凌,割发弃义,从今往后,他苏凌是他苏凌,我浮沉子是我浮沉子斩我发丝,明我心志,天地为证,再无瓜葛!”浮沉子朗声说道,声音坚定而决绝。“牛鼻子”苏凌喃喃地唤道,却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浮沉子做完这些,朝苏凌冷笑一声,这才忽地又似吊儿郎当地向萧元彻吹了个口哨。“哎苏凌的大日萧元彻天门关的百姓死活,跟我无关,你爱杀爱饶,都是你的事现在道爷的命,还有道爷身后父女的命你想怎么办呢?”浮沉子毫不在意地说道。“浮沉子你觉得呢?”萧元彻看了浮沉子一眼,沉声道。“道爷能有什么觉得”浮沉子漫不经心地白了萧元彻一眼。“不过你想要道爷的命,也不一定那么容易”浮沉子说到这里,忽地朗声道:“所有人,苏凌、郭白衣、伯宁、黄奎甲其他的道爷懒得点名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见证人”他一指萧元彻道:“萧元彻,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许给我的奖赏,给句痛快话,到底兑不兑现!”:()对弈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