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提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之间高出一截的男人已经将刚才亲昵牵着自己的手塞回了口袋,正双手插兜着和立在面前的父亲对峙。
段舒华又叫了她一声:“芙提,过来吧。”
母子二人的声音都带有同样令人安心的能力,仿佛在告诉她,没什么的。
佛珠搁到背部,是段舒华在抚摸她的肩膀。
人被她带到二楼的茶室,琳琅满目的茶叶被摆在玻璃柜子上,被清楚地隔开。
“很多话当着段昱时的面我不好和你说,希望你不要紧张。”段舒华背过身去,逐个拉开抽屉,“奇怪,我记得就放在这里啊……”
她授意芙提坐下,自己又翻找了两分钟,才终于从橱柜里找到那包装精致的茶点。
“我一个朋友送的,前两天刚收到,就等着你来了。”
从这里眺望,可以看到客厅的沙发。
段昱时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操控着电视频道。而段博裕的眼睛也盯着电视机,等待他究竟能选出个什么节目来。
段舒华注意到她的视线,微笑道:“吵架归吵架,父子还是父子。即便观念相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也请你放心。如果真的步入婚姻,段博裕和我,包括整个段家,都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这些年我们家一直都是这种氛围。我和陈姨一开始想要追求一个和平,希望彼此和好如初。但你也知道,望舒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后来我们都想通了。家人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了。哪怕不是一起快乐,自由也是快乐的一种。”
芙提有些颤抖。
“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观念很奇怪?”
她连忙摆手:“不……”
眼前的人,身上遍布了的优雅,是人生历程里一步一个脚印堆出来的沉淀。走出半生,归来仍旧是孑然一身,无人相伴左右的寂寞却能被她三言两语点拨驱散。芙提自认没有这样的勇气,于是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敬畏。
段舒华放下茶杯,笑笑继续道:“说完了家庭,再来说说你和段昱时之间吧。”
“那孩子是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即便父母严厉,姐姐又过于活泼,但比起其他世家子弟,我自认给过他很好的童年与青春期。”
芙提深以为然:“从他身上看得出来。”
一个人的骄傲、家教,往往是伪装不了的。段望舒和段昱时如出一辙的气质,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他们的家庭。这毕竟是。
“但他其实爱人的能力很弱。”段舒华说,“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方式不好。这一点我在他年少时意识到过,一开始我并不放在心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不到一点改变。”
“他自负自傲,冷漠又不会为人考虑,还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去强加到别人身上。我一边为他的这个缺点操心,一边渴望有人接纳他。一直到你出现,我才发现自己太自私了。”
对上芙提迷惑的眼睛,她解释道:“我不该渴望别人的孩子来接受我孩子的缺点。”
“是他不好,他得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