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缩着头,细弱蚊吟:“仆,仆曾见——”
“大点声。”周勃咋舌,“那么小声谁能听得见?”
“当日大王设宴款待汉国使臣,仆奉命为贵客舞剑取乐。可,当仆拿着棠溪宝剑起舞后,公主神色阴沉,甩了酒器物匆匆离去。丞相见状大喜,命仆带上宝剑去找公主。”
“待寻到公主后,丞相便独自一人见了公主。仆隐约听到丞相称呼公主为阳滋公主……”
阴嫚想起来了,这女子是当初齐宫的那个舞姬。
女子见她正看着她,愧疚地垂下头。阴嫚也因此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青紫色的伤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令人触目惊心。
或许当初杀了她,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阴嫚这样想。
“臣也听到过齐王称公主为阳滋公主。”那人死死地盯着阴嫚,“若是陛下不信,让工匠来辩她的佩剑是否出自棠溪氏之手。丞相曾言,棠溪氏献给阳滋公主的软剑功法特殊,世间仅此一把。”
话音刚落,戚氏就道:“陛下,臣特地请来了棠溪氏的后人。”
周勃让人取剑。
阴嫚看着这群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后轻笑,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她抚鬓说道:“将军为拉下我还真是大费周章。”
久不出言的她,一开口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不过是在向陛下陈述实情而已。”戚氏说得大义凛然。
阴嫚轻笑一声:“也罢,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确实不应该再回避了。吾确为始皇之女,嬴阴嫚。”她环顾愕然的群臣,最后看向镇定自若的刘邦问道:“敢问皇帝陛下要以何名义治吾之罪?”
“当以欺君之罪治你死罪!”
还没等刘邦开口,戚氏就先越俎代庖了。他盯着阴嫚,眼中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
看来是发现他儿子的死因了。倒是个好父亲,为了替儿子报仇不惜把命都赌上。可是——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阴嫚冷冷地看着戚氏,她当年为了关中百姓躲过饥荒不惜暴露自己都要提醒萧何,结果他们还是折在了你儿子的手上!你让我的心血白费,让许许多多的人死于非命,你有何脸面向我报仇?
只能死一次,我犹嫌不足!
戚氏被她幽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莫名的恐惧迫使他不断地向刘邦进言:“陛下,她已承认自己是暴君余孽,当速速杀之,以正国法!”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再议。”周昌不忍。
“议什么议?你难道忘了暴秦是如何奴役天下的?难道忘了长城下的累累白骨,忘记了那些死在异乡的孤魂野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