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麟站在许记后门处。“颂楠,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颂楠怯生生地扫了许若麟一眼,随即垂头:“富哥把我赶出来了……”
富哥是隔壁“富哥炸鸡”的老板,把郭颂楠从乡下带到岐川做炸鸡店的厨师。郭颂楠肯吃苦,短时间内练就一身高超的炸鸡手艺,炸鸡店生意火爆,风头一时无两。富哥见时机成熟,偷学她的技巧,藏起她的配方,把人赶走让她自生自灭,过河拆桥。
“太过分了,炸鸡配方是你一点一点调试的,手艺是你一天一天摸索出来的……颂楠,你没有反击?”
“麟姐,我拿什么反击……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有富哥,我还在家里干零活儿呢……”
“颂楠,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土包子,是炸鸡女王。自信些,别被富哥洗脑,你不比别人差。”
听见仅有几面之缘的许若麟夸赞自己,郭颂楠脸颊和耳朵“唰”一下发红。她局促地立在许记后门,一边鞠躬,一边不停地说“谢谢”。
意识到自己情绪化,郭颂楠有些不好意思:“麟姐,谢谢你这么鼓励我。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哎,等一下,”许若麟突然想到,“你不是说,富哥把你赶出来了?你今晚有地方去吗?”
“呃……我一直住在店最里面的小隔间,可是富哥发好大的火,说以后不让我进炸鸡店。那个……麟姐,我能在你店里将就一晚吗?我保证不乱动任何东西,我发誓!”
别说出租屋,郭颂楠竟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许若麟万分震惊。她把郭颂楠拉到一旁好生安慰,同时背着一只手示意章以灏趁机离店。章以灏无奈至极,今晚可谓状况百出,就连他在脑海演练无数次的告白,也草草收场。
许若麟再次背着手做出“请”的手势,章以灏只好照做,趁着郭颂楠转头看向另一边,借着她们的视线盲区闪身出门。他坐在车里,重重地叹气,侧眸看着行人寥寥的吉祥街,心里生出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
郭颂楠的出现冲淡了章以灏告白带来的冲击,这个桩桩件件看似雷声大,雨点小的夜晚,归于平静。
许有添喝多了,今晚在林伯家过夜。许若麟把郭颂楠安顿在自己卧室,打点好一切,终于放松下来,头痛难耐,在老爸的房间昏昏沉沉地入睡。
次日一早,许若麟被麦云泽的夺命电话连环轰炸惊醒。她被吓得心头猛跳,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
“阿泽,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阿麟!你看新闻了吗?”麦云泽语t速飞快,听起来十分焦急。
许若麟眯着眼睛凑近手机屏幕,刚过早上七点,距离验货收货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什么事?我还没睡醒。”
“我知道你是《美食研究所》的忠实铁粉,所以第一时间让你看新闻!《美食研究所》塌房了!”
“塌房”是什么意思?杂志社倒塌了吗?
许若麟顿时清醒,打开免提,一边听麦云泽提炼新闻要点,一边点开相关标题。短视频软件、文娱版新闻头条、本地论坛、社交平台……都在讨论《美食研究所》的惊天秘闻。
“阿麟,有人爆料,这本杂志的主编有病,吃不出味道!还有人说,杂志的专题花钱就能上。只要有关系,有手段,有资本,杂志社就能根据店铺或品牌的要求,打造各种所谓的爆款,利用杂志名气为其造势。天啊,饮食杂志的主编没有味觉,公信力何在?”
许若麟皱着眉,语气随之焦躁起来:“阿泽,不要人云亦云。这年头,谁都能爆料。”
“阿麟,许记也上过《美食研究所》专题。我翻了评论区,许记已经被有心人泼了脏水,把靠实力赢来的口碑歪打成花钱营销的浮躁品牌。我在评论区为许记反驳,但还是气不过,所以特地打电话告诉你。”
“阿泽,”许若麟揉了揉眉心,“许记行得正站得直,不怕旁人质疑。再说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毫无证据的污蔑,无人相信。”
麦云泽似乎更急了,提高了声调:“我当然知道许记是被人污蔑啊,但是杂志主编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没有味觉的!”
许若麟头皮“嗡”了一下,按照麦云泽指路找到那段音频。她昨晚就在现场,对所谓的“亲口承认”自然是不信的。她反复听了几遍,确认音频被剪辑过。
此时此刻,《美食研究所》处于风口浪尖,章以灏身陷舆论漩涡中心——不必多说,有心人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许若麟下意识把罪名扣在苏致礼头上——她想不到还有谁比他对《美食研究所》更加虎视眈眈。但她同时记得之前看过新闻,苏致礼背后的资本有意投资章以灏的杂志社,此举与杀鸡取卵无异,何苦呢?
许若麟心思单纯,对商界的诡谲风云知之甚少。横竖睡不着,她拖着疲惫的躯壳起身做早餐,同时发消息问章以灏。
“叮”一声,两片吐司从烤面包机上弹起,把正打瞌睡的她吓了一大跳。她探头看向外面,房门紧闭,郭颂楠还没起来。她缩回厨房,在微微烤焦的吐司片上分别抹上粗粒花生酱,随意挤几道炼奶,对齐合上,斜角切开,就做好了。奶酱,也就是炼奶和花生酱。
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许若麟连忙把早餐放下。章以灏回复的内容不痛不痒,她百爪挠心,没忍住直接拨通了他的号码。
“章先生,《美食研究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作为杂志主编,怎么好像我比你还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