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她是因为仗着身后有一个周夫人,所以才理所应当的成为他未过门的妻子,安然的住在许府中。若是让许沉霁知晓了她那段极为不堪的过去,不就正好让他有了个理由,将她跟家中仅剩下的小妹赶出去,然后毁了这门亲事么。她一路携着家中幼妹,随着受灾的难民北上。逃难的途中,灾民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这些都是常有的。甚至还会遇到专抢人钱财的流寇山贼。她们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西凉,寻得了一处安身之所。如果连西凉都不接纳她们了,他们两姐妹又该何去何从。如今这世道,流落在外的孤女,又靠什么活下去呢。如今这个局面,想要破局又如何艰难。不过好在上次发了洪灾之后,他们那个镇上的人全都流离失所,若是想要去查探她的过去,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只要她死在宋篱嬅将她约出来的地方,那么一切的矛头都会指向宋篱嬅。到时候再来个死无对证,许府或许会因为对她都愧疚,而更加倍的对她们白家唯一的一点血脉好些,她的幼妹以后的日子也不必那么苦。还没到时候且如果说她因为宋篱嬅而死,那么她就会是永远扎在许沉霁和宋篱嬅之间的一根刺。如此的话,尽管她没有得到许沉霁,宋篱嬅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白倾烟思虑的片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当把拿一根银簪插进自己的心间的时候,她就恨恨地在想,如今宋篱嬅不叫她好过,她也必定不会让宋篱嬅好过。她轻轻伸出手隔着一点点空气细细的勾勒着他的眉目,视线移至那紧抿的薄唇时,她无端的想起那一个吻。那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西边的窗户外吹来了一阵穿堂风,吹得红烛越发摇曳,也终于把宋篱嬅从漫长的回忆之中拉了出来。物是人非,况且她跟许沉霁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他抗击北戎大获全胜,成为了赫赫有名的辅国将军。而自己的身份却是卑贱不堪,需要在仰仗他人鼻息之下生存。不过好在,她能活到现在,亲眼看见他获得无上荣耀,平安归来。或许是宋篱嬅凝视着他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又或许是方才从窗外吹来的那阵穿堂风,带来了丝丝凉意。那个正不小心在她床边睡着了的男子,蓦然的就睁开了双眸。宋篱嬅像是个做了亏心事的小贼一般,赶忙快速的挪开了视线。“醒了?”许沉霁嗓音有些低哑的问她。宋篱嬅点点头,想起自己在生病意识混沌的那阵子,好像许沉霁一直都守在自己跟前。也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这过了两年再一次见他时,她总觉得他的情感来得比当初更加直白和热烈。甚至都总让她在怀疑,许沉霁似乎已经不恨她了。“你倒真的是长能耐了!”许沉霁冷哼。宋篱嬅听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了这位爷,于是干脆闷声不开口,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怒了他。许沉霁瞧着她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弱小又无助的模样,复而又继续开口道:“不过只是随便受了点寒气,竟也能让你生一场如此大的病。”不过才时隔两年不见,她的身子竟然就已经亏损到了如此地步。让他意外,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早知她过得如此不好,他当初就应该护好她。宋篱嬅心态倒是轻松,笑的也很是豁达。“都说红颜薄命,想不到这轮我身上,倒真是一语成谶。”兴许是她方才陷入了那阵尘封已久的回忆太长时间,以至于到现在,她仍旧没有转换过来自己的情绪。所以对着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前几日那般刻意疏离,反而是多带上了几分亲昵。许沉霁听罢也是态度微微一软和,只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不会的,只要我不叫你死,你便就死不了。”倘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是绝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的。而现在,又霸道,又强势。却好似又带着几分难以分辨的缠绵。宋篱嬅心头悸动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轻笑了出声来:“为什么呢?你应该更希望我去死才对。”她只知晓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会激怒他。但是她却是刻意要这样做的,只为打破那一点点旖旎的氛围,因为她不能再沉沦于他偶尔带来的关切之中,这会让她迷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看许沉霁沉下来的嘴角,她便就知道自己的激怒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