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月没说话,过了很久,才从眼皮下缓缓流出一滴泪。
前段时间,姐姐为了挣钱早早地便去城中卖酥饼,何明月便在家中等她。
她躺在床上,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自己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心中怎么能不难受呢。况且在这样寒冷地冬日,她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姐姐却需要外出挣钱,顶着寒风,还吃不好。
而姐姐本该不必如此的。如果没有自己,凭她那一手好厨艺,便能养活住自己,再寻个好婆家,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岂不美哉。
可因为自己,姐姐早就到成婚的年龄了,却还一直没说亲,早些年曾有媒婆想给姐姐说媒,但姐姐说她成婚后是要把自己给带走的,后来就没了音信了。
都是自己这个废物,是她拖累了姐姐。
如果不是自己生病,如果她不用吃药,姐姐就不用再这么辛苦。
那天晚上,何明月坐在门口等着姐姐回来,当她看到姐姐披着夜色赶回来,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看到她走了一天的路而磨破的鞋子,那一瞬间,何明月下定决心要替姐姐解决掉这个负担。
见何明月没说话,何娘子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泣不成声,伸手拍着她身旁的被褥,道,“你糊涂啊!”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要是你没了,你让姐姐一个人该怎么办呢?爹娘都离开我了,难道现在你也要离开吗?”
耳旁是姐姐的哭泣声,何明月也流下泪来。长这么大,姐姐哭得时候很少,她性格泼辣蛮横,遇事从来不受委屈,所以基本没掉过眼泪。可现在姐姐的哭泣声响在耳边,一滴滴的泪流下来,好像砸在了何明月心上。
是啊,她想走如此简单,可那时天大地大,姐姐一个人该怎么办呢?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她还没有给姐姐找到合适的婆家,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何明月睁开眼,抱住姐姐的肩膀,哭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吃药,好好活下去,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这么多年,姐妹俩在一起的时候,何明月看到姐姐为了自己和那些骂自己病秧子的人吵架,看到姐姐面对困难时永远撑在她前面,便觉得姐姐没了她一定会活得很好。
但当她抱住姐姐的时候,才发现一向坚强的姐姐竟然如此瘦弱。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看着何明月睡了之后,何娘子才慢慢走出房间,夜已经很深了,王大爷的身体熬不住,也早早地让男子给自己找了个床睡去了。
好在医馆里经常会有留宿的客人,床是不缺的。
此刻诺大的药堂里,周亭山站在药柜前,似乎在看着桌上称药用的小秤砣发呆。
“那是医馆用来称药材的。”何娘子走上去,没话找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