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包袱捆好了,嘴唇挂着一抹了然的淡笑,接走他手里的茶盏拿去洗。
“那你为何还喜欢公主?公主也并非贤妻良母,她先强嫁你,斩断你自由,打乱你计划,你不依旧喜欢上她?”
王献不免侧头,与她在水盆旁的目光对视。
赵令悦感受到了什么,“我道错了吗?哪里错了?你这样看我。”
“时间错了。”
她听着这几个字,将茶盏归位。
要去屋外倒洗盏的水时,王献接过铜盆,往院内的吉祥缸(救火的储水缸)倒去,将水撇了干净。
赵令悦站在门框处,望他瘦削背影良久。院中除了杏叶,还有棵栗树,吉贞和尚说是野生的,本来就有。而今这栗子已成熟,待人采摘,一阵热风卷过栗树的枝叶,拘出他衣袍下的单薄脊梁。
等他回来,她接过铜盆归位,灭了那两支白烛。
烛旁那只白玉观音已被防尘绢布罩上,徒留一个轮廓。
赵令悦被牵起不久前的回忆,耳根登时滚热,浮起与邵梵在床上时他脸上沉浸的表情,脑中嗡鸣地问出一个谜题,“王献,若我猜错了,那你何时爱上公主?”
“我们走吧。”
王献背过身去。
他想,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他何时爱上赵绣?
见他缄默下来,赵令悦勾起冷唇。
“不能说吗?还是你不敢?”
他踏出门槛,在月下侧过半个脸来,拗不过她,只好道:“我上太清楼那日。”
赵令悦微讶,太清楼是他进宫殿试的考场,那是所有考生第一次进宫。
“那明明是你初见公主。”
他转身,释怀也认命的表情,“正是。我见她第一面,便爱上她。”
他中榜那年,宫外的行运十三港刚好开道行商,外国的商客贩卖一批软骨鱼进建昌,这种鱼的骨头柔软透明,亮如琥珀,宫里宫外都流行女子在额心贴这种鱼做的鱼媚。
殿试之后,他被当即赐官,文辉帝留他与榜眼,探花一同参当日的客宴,于潇潇的桃林道前,饮黄酒,行诗令,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绣。
大辉公主金枝玉叶,用度奢靡,喜欢独享一片园。
她在桃林边上的亭下,和宫女用桃花汁做脂膏,给鱼媚染色。被酒过三巡,进来赏桃的赵洲发现了,不忍责罚,只是低声训斥。
发现她的时候,王献与其余宾客走在一边。
恰她抬起头来,手捻眉心,额上一颗黄透粉荧的鱼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