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儿……”仰着脖子深喘几口气息,君钰积了一点气力,唤了他一声。
“老师……”林琅顿住。
君钰滞了一分,随后支着身子,贴上了林琅的唇。
“……”林琅倏的睁圆了一双凤眸,怔怔看着君钰润湿的睫毛半垂下来,他一时之间四肢百骸皆因过于惊讶,而不能动作。
——这唇上的一点温存,仿佛是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奢侈。
“别说了……”点水一般吻了吻林琅的唇,君钰抚过林琅的脸,摸了一掌心的泪水,“琅儿,别说了……我知、你的心意……不能全怪你,嗯啊、我,我也有些私心……琅儿,安、安静些,我头晕,腹内的孩子太闹……很痛……你安静些、啊……”
因为孩子在宫缩下的动作,短短一句话,君钰说得哆哆嗦嗦的。
“我……”林琅张了张嘴,感觉身侧紧贴着的身体灼热,而带着几分因为痛苦的痉挛,林琅不由望着君钰而愣怔——君钰那一张玉容汗水淋漓,和着无法止住的泪水,惨白而疲惫——
林琅舔了舔唇上因亲吻而沾染的血气,心中酸涩,微微垂首,林琅以额头抵着君钰的额头——君钰的眸子微微闭了起来,湿潮的黑睫颤得破碎,扑颤在林琅的面上,烫热的气息吞吐在林琅的唇边,让林琅胸中又有瞬息的分崩离析感。
林琅默了默,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再给老师添乱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我明明不是该这般不成事的模样,可是我现在控制不住我,老师我……”
林琅喃喃,再来便只是乖乖搂抱着身体紧绷的人。
落雪绵绵,长夜漫漫,灯花萤萤。
待那阵撕裂般的疼痛过去,君钰这才似松懈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窝在林琅怀里喘息。
硬挺的肚皮在这一阵宫缩后,肉眼可见地稍稍软下来一些,随着君钰的呼吸,那肚子坠在君钰的下腹,水润白粉,偶尔一顶一动,自内而外,鼓胀欲裂。
垂首看着那颗颤抖的肚子,林琅心中越发难过,他宽长的凤眸睁得很大,静默之中,眼睫扇动,眼睑跟着情绪又流出一行泪来——
泪珠沿着先前的泪水痕迹,覆盖、滑落,滴滴流下,洇在锦衣之上,绽出好似朵朵花瓣的印记。
“……怎的又哭了,琅儿?”
君钰身上缓了一些,歇息间隙,感受着林琅轻柔细微的战栗,不由伸手贴上林琅的面颊,断断续续地叹道:“莫慌张,我会好的……”
“我控制不住,我也不知为何,老师——老师总是对我这般的包容,老师这般,是我所钟爱的,只有老师能给我这种踏实的感觉。可是我,可是……”抿了抿唇,林琅伸袖,糊了一把脸,反手抓着君钰的手不让其放下去,林琅将自己的面容贴在君钰的掌心,抱着怀中人更紧而微微蜷起身,似乎竭力想要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林琅的面颊摩挲着君钰的手心,泪水掉落而低低道:“我很愧疚,老师……对不起。”
“琅儿,要向前看。”
“我……我不知道要怎麽做才会更好。我为何会这般……”
“‘竹中雾蒙蒙,烟雨丝丝落,人飘如浮尘,寄生于岁驰。万家灯花明,难能入君心。’琅儿少年时閑暇写得这半阙词,我思来,也该是你心中真正的念想。”君钰垂眸靠着林琅,声音有些颤,却字字清晰,“有些事,有些文字,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所做。”
羽睫扇动,君钰顿了顿,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满目是风雪,却又好似盛了一眸子的星光,风华夺人:“一路多是风雨,往事终会淡去,怎知不是柳暗花明。至少,琅儿对我还是真切的。我原以为,我头上的这片天穹本只是一片荒芜。方才听你所言,我又觉得并非如此。现下思来,想是你只是还不够成熟,未必能够好好表达心中所念,故而造就了这般多的摧折。”
“老师……”林琅的眸子让泪水迷了视线,有些模糊,他抱着人,声音喑哑道,“不要再给我找借口了,你这样会让我更加愧疚……我到底在做什麽,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我这些年在对你做什麽……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后妃中就有身体娇弱産痛而亡的人,你现在是这般的虚弱,老师,我很怕……这都是我一手所做的……老师,你说过你会陪着我,你不会抛弃我的,对麽?”
“我还能去哪里呢?”君钰窝在他的怀里,对他浅浅笑了一下,道,“琅儿,抱紧我。”衣衫半褪的青年,浑身炽热,让晕眩欲呕的君钰感到一些安全感。
觉着林琅紧紧地环住自己,君钰支着身子颤着擡起眼来,林琅一双眸子泪水朦胧,鬓边的几缕碎发不整,银丝夹杂其中。
君钰伸手抱住林琅的颈,眸子一闭,静静贴上,探舌进入,呼吸绞缠。
浅浅拥吻了一会,腹中疼得让君钰他耳目晕眩,又不得不松开林琅。
“啊嗯……唔……”君钰一手紧攥着林琅环着他的手臂,一手托住腹底,蜷回林琅怀里,君钰疼得冷汗直冒,却是柔声宽慰着林琅道:“这些年……琅儿让给我的东西也不算少了。”
顿了顿,君钰的吐息在片刻又粗重了几分,宫缩似乎剧烈了许多,君钰身前的圆隆也挺拱了一些,过了许久,他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至少,阿湛还活着、唔,我……我放不下那些世俗规矩,‘人情似水迂回间,世事如棋何堪错’,逆势而行,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如此便入十八层地狱,以史明事,‘恩幸之士’既是被污名,大抵无从再有好的……下场,我身后不止我一人,何敢,轻易僭越,窥探君心……直到雪谷之中,我似乎是终于明白你到底想要什麽,你竟是那般的任性……我知道你对我……我年长你那般多的岁数,从前也不知道如何与你和缓言辞,细思起来,我早就与你这般了,又有什麽好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