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淇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娇气呢,那时候多吃点苦一咬牙地现在也不是快要到屋里了吗。
但任陈淇如何假设,傅青山这时候都已经扛着这两袋饲料走到了楼下停着的摩托车前。
傅青山俯下身,将那两袋饲料绑在了摩托车末尾的铁杠上,再拿收缩绳一圈一圈地绕紧了,固定好了勾子,最后骑上摩托车,看了眼陈淇,示意他也坐上来。
老式摩托车的位置本来就没多宽敞,后面还绑着东西,留给陈淇的地方就更不多了。
陈淇抿了抿唇,保持好身体的平衡一条腿跨过去,上车后也努力贴着身后那两袋饲料,尽量不和傅青山贴得太紧。
傅青山大概也感觉到了陈淇的局促,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摩托车行驶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最后到达了一片坑坑洼洼不太平坦的路面上时,才对身后的陈淇说:“身体重心不要太靠后面了,路不平,很容易摔。”
陈淇“哦”了一声,感觉到因为摩托车的颠簸,身体被晃晃悠悠地扯向各个方向,只能尽力地稍微往前面靠了一些,感觉到胸口和傅青山的后背贴紧,散发出温热的热量。
越往前面路越不好开,陈淇到后面只能紧紧扯住傅青山两边的衣角,将原本材料就不太好的polo衫扯出一些奇怪的形状,手心也因为紧张而不断出着汗。
车在土路上开到一半时赵秀云还打过来了一个电话,陈淇摸了半天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手机,响亮的dj声就算在老式摩托车运作的轰鸣声中都还是无比清晰。
赵秀云本来打算问陈淇下没下巴士,饲料太重,要不要自己过来接他。等到在电话里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才知道儿子已经被傅家那小子给送回来了。
最后等车终于开到了家门口,陈淇都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扛着这两袋饲料走路回家更让他觉得累,还是坐在傅青山的摩托车后座被送回家要更累。
当然这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一方面的累主要是在身体上的,另一方面的累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柿子成熟时(17)
陈淇第二天在将鸡饲料倒进桶子里,连同那些被剁碎的红薯藤放在一起充分搅拌时,仍是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傅青山。
昨晚他帮忙将饲料抗进陈淇家,赵秀云想要留下他喝一杯茶,傅青山都还是以要尽快归还摩托车的理由礼貌拒绝了。
陈淇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傅青山对他的态度好像和以前产生了一些极为微妙的差别。
虽然还是一样的热心,对待陈淇也总是有着一种要远超其他任何人的特殊关注,但就是有什么难以让人察觉出的细节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
陈淇最开始意识到了,但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差异到底是什么。
直到一个平静的夜晚,陈淇无意间从书桌里翻出傅青山之间在自己受伤时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从山上采回来的药,陈淇才忽然在一瞬间明了了。
以前的傅青山虽然是毫无保留地对陈淇好,但只要足够细心,陈淇就能感受到傅青山对他的这份好里,从未经过修饰及掩饰的真心。
简单的来说,那时候的傅青山对陈淇好,其实是带着希望被陈淇注意到,希望能被他看见被他记住的私心的。
因为那时候的傅青山或许还对这份深藏在心中的,不曾说之于口的感情抱着一点儿隐秘得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出来的期待。
然而在被陈淇那么不留情面地正式拒绝了过后,不管傅青山到底是怎样认为的,他心里的那一点儿还没来得及破土而出就被连根拔起彻底扼杀的期望就算是再无重见光明的可能了。
所以现在的傅青山对陈淇好,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曾在他的生命中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又或许是因为同学情谊邻里情分,但怎么也不会是因为傅青山仍在心中对陈淇存在那么一点儿微妙的期待了。
最近陈淇的这一种猜想更是被彻底证实了。
就比如说陈淇不再刻意躲着傅青山,偶尔会在田里和他遇见,陈淇需要帮助的时候傅青山仍然会主动过来。
但当陈淇表达了感谢后之后,傅青山也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点点头,说声“不用谢”,然后就像是所有认识但又不过分相熟的邻里一般,跟对方道别后就默契地各回各家吃饭了。
他们还是同学还是同乡还是朋友,甚至还是对方生命里占据特殊意义的那一个人,但除此之外,他们或许不会再产生更多的高出这一界限的情感了。
这是陈淇想要的那一种正确结果,但如愿以偿的陈淇却很难为此感觉到真正的高兴,只能尽力说服自己,这已经是最平稳的不会让任何人都有可能悔不当初的结果了。
与此同时,陈淇在废了心思的事情上算是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冯进的能力远远比他想的还要更强劲一些。
这人虽然心术不正唯利是图,算是社会上最狡猾奸诈偏偏又最难铲清的蛀虫。但他在如何调查和他有着同等坏心思的这一类人方面,简直是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
或许是因为相同的人之间总是会更懂得对方的想法。
只要将相同的处境套用到自身,再思考如果是自己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会做出怎样的伪装和应变,揣摩这样的心思就变得格外简单,答案也变得像黑板上的粉笔字那样清晰。
冯进先是调查到了刘春鸣位于隔壁镇子上的自建私人别墅,再摸清楚了他隐匿在县城里的私产。明面上是记在他做生意的侄子头上,其实真正的财产主理人都是刘春鸣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