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大哥,但李承儒这会儿突然就能分出来,他这声大哥是跟着婉儿叫的还是自己想叫的。这让他有些激动,还没说些什麽,範閑又道:“回去跟嫂子离开京都吧,去边疆也好回北齐也罢,实在不行东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殿下,我是个废人了,靠我太近不好。”
李承儒怔怔得看着範閑被王啓年扶下马车,跟以往一样沖他摆手告别。
虽然不知道这人要做些什麽,但李承儒想,如果自己不走的话,这人会一直在这儿站着。
于是李承儒点了点王啓年,道:“照顾好你家大人。”
“诶诶……”
马车踢踢踏踏的走了,漫天的雨里就只剩下範閑和王啓年两人。
王啓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人,满脸焦急又劝不出口。
他们在碑前站了许久。
这碑今日不用擦,被难得的一场大雨洗刷的很是干净。上面的每一个字範閑都记得,他伸手拂过碑文,明明被洗的这麽干净,但又好像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大人……”
“都办好了吗?”
王啓年道:“都办好了,鑒查院和庆余堂的人都由老邓和小言大人负责转移走了。这火油呢用的是三大坊送来的,费老试过了,绝对能烧起来。”
範閑点头,被王啓年扶着走进鑒查院。
这里火油的味道浓烈刺鼻,呛得他止不住咳嗽。他打量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又问:“周围的人家散走了吗?”
“近的都给了银子散走了。大人放心,今日雨大,火星子漫不到旁边去。”
“走吧。”
王啓年踌躇:“大人,真要烧啊?”
範閑看了王啓年一眼,拿过他手里的火折子,用力扔进这座漆黑的院子。力道过大,带着他踉跄了两步。
火折子落在浇满了火油的屋子上,大火在雨中沖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範閑在碑前跪下,看着,瞧着,等着这座他待了许多年的地方被火一点点烧尽,满院子的阴晦荣耀伴着火染尽又随着雨被洗净。
“大人,走吧!烧不到其他地方的!”王啓年劝他。
範閑跪的笔直,“再等等。”
这火是烧不到他,可範閑再这麽淋下去跪下去,别说回澹州了,焉能有命回去範府?
“大人我……唉!”王啓年话被堵在嘴边,擡头一看,“大殿下您没走啊?”
去而複返的大殿下干脆利落给执拗的小範大人打晕了。
“去範府。”
最后到底是把人给送回家了,李承儒松了口气。
範家人闹哄哄的围在範閑床前,尽管範建看着被庆帝指来的太医吹胡子瞪眼,也只能让位。
李承儒没能在範家多留,传他入宫的消息几乎是紧跟着他就到了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