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漂浮感让她不安,她变得歇斯底里。纪缘却不理解:我白天工作养家,晚上下班回家,周六周天跟她出门爬山露营,她到底在不满意什麽呢?
纪缘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她发现一味的真实让她什麽都抓不住,也让纪缘跟她越来越远。
她迅速地选择隐藏所有阴影。她想,或许只抓住纪缘就好了,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不会被放弃。
可惜这种极端的平衡是很难保持的。
她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在饭菜里下药的呢,第一次仅仅是为了洩愤——她跟着纪缘参加同事的婚礼,不巧那天来了月经,她出门时吃了药却还是疼得直不起腰,她强迫自己撑住,连纪缘也不曾发觉,反而是那个女同事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布洛芬,姑娘眨眨眼,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也痛经,包里都常备药。”
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尤其是跟她比起来。
她第一次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而纪缘什麽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他都不关心,若果这是爱,这爱又有几分分量。
林之梦想让他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第一次下手后,后面的下药就不那麽纠结了。
一起离开吧,她最后想,在你抛弃我之前。
她看到自己人生中最后的画面——是她亲手给纪缘喂下的药。在确认纪缘没有生命迹象后,她自己服下了安眠药,是很平常的药,并不难取得,也没有什麽强迫。
但她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的甘愿,否则也不会困在这里这麽久。
那纪缘呢?他为什麽会在这里?
周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林之梦的意识回到现在。
在知道自己实实在在是死了以后,她反而冷静下来,像是在问晚饭吃什麽一样平常:“是我杀了你?”
纪缘背过身子,不愿面对她:“是。”
其实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发现了真相,却连找她对质的机会也没有。
林之梦还想问:“我们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但见纪缘抗拒自己的模样,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香店的老板似乎猜到她的困惑:“你们对这一世还有所求,这里就是满足你们所求的地方。等一切结束了,自然开啓另一程。”
林之梦明白了,她和纪缘因着死前的执念,不断地重複这场悲剧——多麽狗血的情节。
“那麽,”林之梦犹豫着讲出自己问题,“现在结束了吗?”
老板没有回答,而是说:“你是我见过接受自己死讯最快的人。”
“不是还有下一世吗?”林之梦问。
老板笑了:“我可没说另一程是下一世呀。当然是有这个可能的,不过也有留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老板倏地敛起笑容,严正道:“所求不得的人,就会留在这里。”
“我们也得注意用户体验呀,”她又变了一副样子,眯着眼睛笑起来,“我们是满足你们需求的,要是没满足所求就放你们走了,你们给差评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