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决意要一直爬到最顶端,他要把她找出来,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要将自己曾受过的焚心之苦,百倍奉还于她。
这样的恨意唤醒瞭他的野心与狠心,他就是靠著这样的野心与狠心,转身答应瞭倾慕自己多年的师妹,隻因她是当时空山派掌门的掌上明珠。有瞭这样的姻缘,再加上自己没日没夜、不要命瞭一般的刻苦修炼,以及处心积虑的多年筹谋与算计,他终于在这二十五年内,一步一步爬上瞭空山派的掌门之位,直到现在的正道盟主之位。
走到今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为瞭找出凌芸而停不下脚步。也许自己此生就注定是要成为中原上唯吾独尊的那一人,俯瞰衆生,将天下苍生皆握于自己手中。而凌芸的抛弃,隻不过是成全瞭他自己。
可是,看到逐渐走近自己的这名女子,看见她手腕上那隻千芸镯,他却忽然意识到,他爱瞭这麽多年、又恨瞭这麽多年的女人,恐怕自始至终都深爱著自己。那当年,她为何又是如此狠心将自己抛下,一去不返?
“你今年多大年纪?”他忽然意识到什麽,蹙眉问道。不知道为什麽,他忽然希望是自己错瞭,他希望这一切都隻是自己神志不清下的痴心妄想。
青璃仿佛看穿瞭他的心思,冷冷一笑,应道:“二十五,仔细算来,我倒还比段姑娘大一岁。”
段芙大约是想到瞭什麽,她面色发白,怔怔地看著身旁的父亲,一时语塞。
“你娘。。她现在在哪?”段千生看著青璃停在自己的眼前,他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端详著她,仿佛是想要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未能陪伴她的二十五年的光阴。
青璃深深地叹瞭一口气,看著段千生的眼睛,幽幽地说道:“她在十五年前便已经死瞭。二十五年前,她被族人发现,被悄无声息地强行带瞭回去,连一声道别都来不及对我爹说,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被囚禁起来,终生未能逃脱。”
“她刚被带回去不到一年,便生下瞭我。此后,在馀下的十年裡,她终日鬱鬱寡欢,以泪洗面,沉溺在对我爹无尽的思念与愧疚之中。她自己明明那麽痛苦,却依然还在为他担心。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她自己却自责与愧疚到无以複加。”
“在那十年的光阴裡,她唯一快乐的时刻,就是对我讲述她与我爹之间相遇、相知、相爱与相守的故事。而我为瞭让她高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缠著她,让她讲述她已经讲过无数遍的故事。”
“一直到她临终弥留之际,她还特地嘱咐我,倘若终有一日我能见到我爹,一定要我亲口代她向他道歉,让他原谅她的不辞而别。我娘说,为他,她至死不渝,虽九死其犹未悔。”
段千生心中大震,双眼红瞭眼眶,他强忍住泪水,轻叹地喃喃叫道:“凌芸。。凌芸。。”
青璃注视著他,自己的眼角却不知不觉间,早已流下瞭泪水。
昭雪
“呵呵,好一出精彩的认亲戏!”一阵轻轻的拍掌声从不远处传来,紧随而来的是吕和璧含笑的话音:“认祖归宗固然是人生一大喜事,但沉冤昭雪却更是令人欢喜啊。”
段千生闻之面色一变,他眉头紧蹙,双眼怒视著吕和璧那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本已平息的怒火又不能自主地在心底重新燃起。不能动怒,不能动怒,他紧紧地握著双拳,心裡起劲地压抑自己。
但他同样知道,今日吕和璧又怎麽会轻易放过自己?看他这阵势,还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端出来。今日他公然被吕和璧当衆背叛与挑唆,又被青璃认亲一事所震,心绪已是大乱。方才好不容易才趁间隙略微调整瞭气息,此时又因火冒三丈,他顿觉胸间堵塞,气息不畅。
他刚想发作,却听得关苍冷笑一声,率先接过话来:“吕长老的意思,是指方才这位姑娘所言,证实瞭段千生这厮,确实是为瞭获得魔道四大至宝,不惜用尽一切肮髒手段,而弃正道脸面、尊严与道义而不顾?”关苍的话音冷冷响起,他直呼段千生姓名,言语中尽是嘲讽与不屑。
“不隻是如此。”吕和璧粲然一笑,“关掌门可还记得那一年的青年盛会?”他看著段千生陡然发白的脸上,额头青筋暴起,双颊不断抽搐,心中更是得意万分。
“你!”段千生才刚吼出一个字,却怒火攻心,又陡然前倾,吐出一口血来。
“父亲!”段芙连忙扶住段千生,轻抚他的背,心中万般著急。而一边的青璃则不知如何是好。方才她与段千生,彼此都未曾言明他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父亲,似乎是这一点已经显而易见到两人都无需再多说,又似乎是两人都未做好充足的准备去揭开这长达二十五年的谜底。
她此刻心中是千头万绪理还乱,不知自己该不该同段芙一样,坚定不移地站到段千生身旁,扶住他,支持他,安慰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隻得杵在原地。
关苍冷眼瞥瞭段千生一眼,接上吕和璧的发问,冷声应道:“当然。”
吕和璧嫣然一笑,点头说道:“说起来,吕某也是后来才得知,当年那一场青年盛会内正道弟子被屠杀,竟然是掌门师兄为瞭给日后他讨伐雷火殿寻一个由头,而一手安排的戏码。掌门师兄这一招,实在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隻是,到底是委屈瞭关苍真人瞭。”
他这一番话过于骇人听闻,衆人听后都纷纷自觉是自己会错瞭意,不约而同地陷入瞭沉默,片刻之后才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一片愤怒的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