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伤的静王正在休养,可是因为他主战,竟然有不少人来登门造访,一时之间静王府门庭若市。
一天后,考虑到边疆局势危急,在众人的请求下,静王终于再次进宫。
也就是这一夜,大梁彻底翻天覆地。
一夜之后,天顺帝罪己诏写了,陆家的清白还了,就连退位诏书也下了,接任者——静王周闲。
文武百官知晓之后,心情相当复杂,武将有武宁候镇压,京中的兵力早已落入静王之手,谁也不敢反抗。
闻人丞相知道以后,也是一阵默然,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
天顺帝身边最忠心耿耿的拥趸,聪明的已经闭嘴,愚蠢的已经被下了监狱。
“老师,您这是要去哪?”
闻人丞相的弟子刚赶到丞相府,就见闻人丞相令人备了马车,正要离开府上,不知去往何方。
“静王府。”闻人丞相只是简略一句,他的神色疲惫,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想办法让静王放过太子,如今的局势一切都如静王所愿,天顺帝是活该的,可是太子……大概是这其中最无辜的人吧。
明明马上就要登基了,可是周闲依然住在静王府,闻人丞相在杨公公的带路下,一路走过亭楼阁台,迈入青石铺出的小径,本该养伤的静王正躺在美人腿上,悠哉悠哉地钓着鱼,好似就等着他上门来了。
阳光透着树叶间的缝隙散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片的斑驳光影,身着白衣的美人头上盖着静王的外衫,背对着闻人丞相,压根看不见面容。
而闻人丞相也未曾在意此人,只看着醉卧美人膝、悠闲懒散到闻人丞相想要用戒尺狠狠揍他一顿的静王。
不过此次前来,是为了求情,闻人丞相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见过静王殿下。”
“哎,闻人丞相多礼了,您两朝元老,还是我的老师,于情于理,应该我起来对你行礼。可惜我身子虚弱,难以支撑嘶……丞相快快请坐吧,今日到来一定是有要事商讨,杨公公,快赐座!”
周闲躺着美人腿上,一动不动,起初闻人丞相觉得这家伙在享受,可是现在再仔细一看,他好像身体真的有点僵硬,完全没有动弹过,扭头仰着脸看他时,左脸边还有一块红印,模样奇怪……
虽然不可能,但是闻人丞相觉得那很像他孙子被人掐红脸的样子,甚至微微有点肿。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杨公公将椅子搬到一旁,又给闻人丞相一根鱼竿,已经上好饵料,乐呵呵地道:“您请,殿下已经打好窝了,丞相可以一边钓鱼一边谈论要事。”
“……”
真古怪。
闻人丞相看了看一侧的周闲,这一回多看了一眼披着周闲外衫的美人,依然看不清楚模样。
只注意到这位美人随手抓了一把饵料,就往周闲嘴里塞,从混不吝纨绔王爷形象转为深不可测的静王却听话地吃下,丝毫没有勃然大怒的征兆。
他甚至慢慢嚼着,伸手从一旁的水果盘摘下葡萄,剥好皮,就往看不清楚面容的美人嘴里塞。
“很甜,试试?”周闲仰视着衣衫里的人,对他笑吟吟说道。
原本的昏君形象彻底颠倒过来,历史上可没有哪个皇帝靠在美人腿上,还会被美人喂食鱼饵,甚至主动地剥掉葡萄皮,反过来喂到美人嘴里,手指抽出来时,还带着浅浅的牙印——明显被咬了一口。
真是太古怪了。
闻人丞相看得眼角直抽,目光在那清瘦修长的手指上定了好一会儿,才缓慢收回,默不作声地把鱼竿丢出去,坐在一旁。
良久,他才开口:“殿下,您不觉得五日之后就登基,未免操心过急了吗?”
闻人丞相不急着说到太子,想要先和周闲谈一下别的,而登基仪式就是个很好的切入口,这可是每个帝王最重视的仪式,有时候甚至需要提前一年以上的时间筹备。
然而周闲,却直接让新任国师算出近来最好的日子,打算先登基再说。
“这个时间确实太急了,不过现在局势紧迫,耽误不得。丞相没有听到其他人说的话吗?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如军队不可无帅,大敌当前,本王当然不能让大梁陷入混乱之中。”
周闲把手伸给薛沉渊帮忙擦了擦,对方嫌弃地用白手帕帮他擦拭,却被周闲反握着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红痣。
“暂时仓促就仓促吧,等杀退敌军,百姓安居乐业,本王要娶妻的时候,再将两个仪式一起准……嘶!”
话没说完,周闲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殿下?”闻人丞相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
薛沉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周闲艰难笑起来:“没事,没事,就是感觉伤口有些疼,丞相继续说吧。”
说,继续说什么?
闻人丞相发现如今的静王完全不走寻常路,沉默一瞬,周闲缓过神来,说:“今天其实是个钓鱼的好日子,想必五日之后的登基大典也一样,闻人丞相觉得是吗?”
“……自然。”闻人丞相沉默许久,点头同意周闲的话。平常上朝之时,能够群战舌儒的他,今日显得格外少言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