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凌微施诀顺手关门,问宋持怀:“衣服试过了吗?”
宋持怀坐在窗边看书,头也不抬:“试过了,正合身,穿得下。”
“我不喜欢骗人的孩子。”
凌微不满他只顾看书,从宋持怀手里抽走那本抢人注目的书看了眼封面,发现是一本讲述魔族的禁书,不禁皱眉:“你什么时候也爱看这个了?”
宋持怀任他检阅,不抢不闹,平静道:“这世间有关魔族的书籍不是被毁就是被禁,修仙界对魔世所知所解太少,而今又要开战,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凌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笑了:“你既嫁给了我,往后前线的事不必再操心,只要想着每日怎么讨好我就是了。”
他眼底的轻蔑掩藏得很好,若是换个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宋持怀太了解他,他轻易听出凌微并不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辩解,只道:“……师叔说的是。”
凌微走近,修长的指节抚上宋持怀面颊,动作温柔至极,声音十分旖旎:“听闻魏家那个着月楼起得巧,但凡入楼之人,无论男女都经要接受调教,最是知道怎么服侍男人……有有,你身段好,最适合做这档子讨人欢心的事,与其看这些无趣又无用的东西,不如把我差人送来的春宫图多学上几遍。”
宋持怀脸色煞白,好在他常年病态,这点程度还看不出来,只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他仍面不改色:“好。”
“这才乖。”
凌微终于满意,他放开手,又是与宋持怀说了几句体己话,又是强迫人当着自己的面换上婚服、又是假借衣服不够合身为由占够了宋持怀的便宜,这才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
一个月后,两人婚礼顺利举行。
最近魔族异动越加频繁,许多宗门胶于战况,许久未得喘息,加上魔族出现之地之广之多,凌微虽在九州发了不少婚帖,真正能到天极宫祝贺的却寥寥无几。
他们在乎的本就不是这场婚礼,而是——
宋持怀坐在洞房,女服繁复的布料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面前视野都被盖头所遮的红色灌满,恰如凌盛四时遗流一地的鲜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如乱麻般一头扎进他的脑中,宋持怀理不清头绪,满脑子却回荡着天极宫叛乱那天凌微说过的话。
“……如果来的人是魏云深,我不会再守及冠之诺,明天就会着人准备婚礼事宜,让整个九州都知道你是谁的人。”
凌微向来说到做到,在得知凌盛死讯的时候他就没见多少伤心,后来查验当日天极宫变故确由魔族引起,他更是笑出了声,迫不及待地准备今天这场闹剧。
——哪怕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件事跟魏云深有关。
但凌微不管,他坚持认为凌盛的死以及天极宫弟子的躁动就是魏云深一手策划,直言道既然魏云深这样看重他,不如提前婚期,来个瓮中捉鳖。
——而对于他的决定,宋持怀向来没有反对的资格。
而如今——
视线被红色的盖头所障,宋持怀视野受限,却在低头看到一抹黑气从自己脚上缠绕上来的时候心神一凛:来了。
他并不想配合凌微,然而此时除了听话却也做不出其他的举动。考量到上回与魏云深对峙时对方的进步神速,宋持怀不敢妄动灵力,唯恐打草惊蛇。
然而——
藏在袖中的冰冷刀鞘才刚摸到手上,宋持怀还没等到那抹黑气爬上来,却突然后颈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临昏过去之前,似乎还听到了一道深沉的喟叹:“……是我的了。”
第44章抵死
这一觉睡得难得安稳,待醒来时,宋持怀已全然落入一个陌生的环境。
入眼是厚重的墨色床帘,半透明的赤红轻纱罩在外头,极有质感地垂到床沿,往下漫延出一室温情。
晕前那一掌劈得太重,宋持怀后脑都还隐隐作痛。他撑手坐起,却感觉足间牵出一阵虚紧的束缚感,清脆铃声叮当响起,宋持怀眼神空明一瞬,低头下看,便看到一根红绸绑在自己脚腕。
红绸粗长拢成绳状,直往下延伸绑到床尾,上头缀了不知多少锃亮的金色铃铛,只稍宋持怀微微一动,便牵扯出细碎又震人心扉的铃响。
屋内赤纱红烛、桌上瓢分合卺,再加上宋持怀身上新娘服还未换,他心里竟荒谬地产生了一种这是一间喜房的错觉。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宋持怀抿唇望去,看到魏云深进门后收回了眼,默不作声。
魏云深也不管他不理自己,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正要去探宋持怀的脸,后者往后躲了一下,魏云深愣住,忽而轻笑:“怎么,在我面前又装起来了?”
宋持怀不解他意,皱眉:“装什么?”
装什么?
魏云深觉得好笑,更多的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恼怒。只要一想到宋持怀在凌微面前时予取予求的模样,再看他如今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肯分给自己,胸中翻腾的怒火便更难削减。
为什么?凭什么?
若凌微对他好也就罢了,那样魏云深还能安慰自己他们毕竟认识得更久些,可偏偏无论凌微还是陈蕴都不把宋持怀当个玩意儿,宋持怀却从不和他们较真,更不曾与他们动过肝火,偏偏自己将一颗真心都捧出来了,他却那样糟蹋作践,甚至不惜做计要置他于死地……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