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荧斜眼睨过去:“都说熟能生巧,这对帝君而言想来是一件易事。”
又阴阳怪气地怼他?
不论眼前人是不是苏映微,但这都比原来的苏映微……锋锐。
宁随渊弯腰靠近,笑起来的眼尾勾着坏心,“是啊~”他刻意拉长语调,“所以……对你更是易事。”
扶荧:“……”
注意到她气闷的表情,宁随渊颇为愉悦地舒展眉心。
他直起身重新走在前面,“傍夜午时,蜃界更迭,趁那时寻找出口。”
蜃楼交替虽不固定却有规律。
譬如他们昨夜在荒林待够了五个时辰,那么更迭后的幻境必将存在五个时辰,算算时间,刚好是午夜时分。
蜃楼转换不是一瞬间,而是有个过渡的过程。
像是将一滴墨汁倒在净水里,墨水会一点点扩散,最终与净水混淆,蜃楼交替也是同样的道理。
要想离开,他们必须在更迭时找到那一缕缝隙。
闯入蜃楼的外来者如同混在墨汁中的香油,最终会被发现他们存在的蜃楼挤离虚境,不过穿越缝隙的过程比撕裂神魂好不了哪里去。
“官人,今儿春耕节,不给小娘子买一盏河灯吗?这里还有些翠簪,小娘子生得貌美,戴上定然好看。”
旁边叫卖的小贩忽然叫住两人。
宁随渊对凡尘间的习俗并不通晓,再看摊子上的河灯朱钗,用的都是不入眼的材料,廉价的珠翠,色泽鲜明的花灯,胡乱摆在一起,艳俗的好看。
宁随渊随意挑拣起一根把玩,目光又轻飘飘地落在了扶荧身上。
她当即否决:“我不要。”怕嫌弃表现得太明显,又嘟囔一句,“……早晚会成为一堆沙子。”
摊主听不懂她的弦外音,好脾气解释:“小娘子放心,这些钗用的都是东国的翠珠,十年八年都坏不了。”
宁随渊不语,沉默放下了那根朱钗。
两人继续闲逛,街巷热闹非凡,杂耍的,唱曲儿的,河边对诗赋词的,尽管是虚假的蜃境,却也映照出了真实存在过的世间烟火。
宁随渊身处其中,只觉得吵闹。
“春耕节是什么?”
来来往往的路人三句话离不开春耕节,饶是宁随渊存了几分好奇。
扶荧说:“是民间庆祝丰收的节日。”
宁随渊又问:“每个城镇都会过?”
扶荧颔首,“平头百姓靠土壤而生,便是穷家子,也会在这日拜祭土地,并且祈祷明年的风调雨顺,这是代代相传的习俗。”
“拜祭?”宁随渊挑眉,“与其拜祭土地,倒不如去找那些乐于助人的仙人来得痛快。”
扶荧听罢叹气,“拜祭为慰藉,不为求神。若庄稼遇懒汉,便是土壤肥硕,来年也生不出麦子。凡人没有帝君的这般手段,便是仙长乐于助人,然凡尘粒粒,从何相助?最终依仗的不过是自己。好比这样的日子,都是为庆祝,更是为了犒劳自己一年的辛苦。”
扶荧语落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宁随渊是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魔尊,怎会体谅凡人辛苦?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随意拿起摊上的玉镯把玩。
粉色的镯子,算不上过高的品相,她拿在掌中观摩了会儿,隐约感到熟悉,有些像是沈应舟曾送她的那个。
不过这样的镯子满大街都是,称不上奇,扶荧只看了一眼就放下。
宁随渊凝着她的侧脸,“看起来你很熟悉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