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的父亲。可是……戚常念揉按着自己的额头。父亲,对不住了。眼见着黄历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季便要结束了,但夏季的酷暑余热还很难清散。即便是初秋也感受不到一点寒意。戚常念在宫里喝茶的时候,咸福宫那边又出事了。她眉头紧促,自己都不找那边的麻烦,怎么那边三番五次的出事?而咸福宫郑蓉儿挺着大肚子正和太后身边的苏公公对峙。她珠钗散乱,容颜慌乱紧张,护着身后的人,吼道:“谁敢动他,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夜欢看着苏蓉儿这个模样,心底忽然起了恻隐之心。苏公公劝道:“贵妃娘娘,您是有孕之身,不能动怒啊。”郑蓉儿从头上取下钗子,指着他们怒道:“你也知道我肚子里怀着龙种,你们趁我怀孕,无凭无据就要捉拿我宫里的人,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我吗?还是你们想欺我郑家,欺我肚子的皇嗣!”苏公公苦涩道:“老奴也不愿意啊,可有人说这奴才他不干净,若是叫这样的人混进了宫中那还了得?娘娘,您就让他跟奴才走一趟吧,若他真的净了身,老奴会将他还回来的。若他不是……”“你待如何?”郑蓉儿死死地扣着簪子,“你们这些阉狗,敢私闯咸福宫,冒犯本宫,我必要告知圣上,叫他来处置你们。”听闻“阉狗”一词,苏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他冷哼了一声,拱手朝西北方向道:“那可是太后的懿旨,今日这人娘娘愿意奴才要带走,娘娘不愿,奴才也要带走!老奴劝贵妃娘娘不要不识趣,若是耽搁了审查,娘娘是无碍,可这个小杂种就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了。”“你!”她气得胸口闷疼,指着苏宁安手指都在颤抖,突然手上的簪子掉落,郑蓉儿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跪地,夜欢拉着她的手,心焦道:“娘娘,你没事吧!太医!快叫太医是!”苏宁安也乱了套,赶紧让人叫太医。这下不仅是太医来了,陛下也来了。他瞧了瞧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郑蓉儿,然后问苏宁安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宁安如实道:“回陛下,有人瞧见那奴才身子不干净,告知了太后娘娘,太后这才叫咱家前来带人审查一番的。”纪昀深看了一眼那跪在门口,眼眶通红的瘦弱男子,扫了一眼郑蓉儿,道:“不必查了,他是朕安排在贵妃身边的。”“陛下,这……”苏宁安满脸震惊,又赶紧低头答道,“是老奴僭越了。”他摆摆手,“此事你知道怎么回禀太后吧?”“老奴清楚。”“那便退下吧。”“是。”苏宁安离开之后,纪昀深看着那个浑身瑟瑟发抖的男子,他走到他跟前,然后缓缓蹲下身,眼底的眸光像是冷刀,能将他切碎。夜欢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想感谢他方才救自己一命,可张了张口最后喉间哑涩,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纪昀深勾起他的下颌,微笑道:“长得倒是不错。”夜欢立马以头磕地,“奴才不敢。”他笑笑,看着他弯曲的脊背,这样的两个人竟和当初的他与戚常念有七分像。都是女强男弱,都是爱哭,都是出事了女子先顶在了前头。他轻问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话语是疑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像是在陈述一般,极其笃定。夜欢更是惶恐,这下完全不敢吱声。纪昀深看了看外边站着的宫女侍卫,若他想,这人立马就可以人头落地。可他不想,他就是要看看,是不是他也会和自己一样变得强硬,甚至是冷血。他想看着他们重走自己和戚常念的悲剧。哈哈哈哈哈——多有趣啊。一死一活,那这个人就永远活在了郑蓉儿心里。他们就可能拥有旁人再也破坏不了的爱情。啧。爱情。他亲手毁灭的东西,别人怎么可以拥有。“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完成一个任务,我就放你和贵妃双宿双栖。”夜欢惊得抬头,“是什么?”纪昀深轻笑,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夜欢愕立当场,良久才回神,浑身血液冰冷,他僵硬着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纪昀深浅笑,“你不做,那么仅凭贵妃私藏男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她郑家诛九族,更何况是混淆皇嗣。你要是做了,我保证你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出京,此次隐姓埋名,无人知晓。你们可以过你们想过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打扰。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有一个孩子,多美好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