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芦想要杀死我。”黑发少年挺直腰板,面无惧色,直视着威名赫赫的师长,“如果我不出手,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听上去像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正常反击。
但虞仞没有被这话糊弄过去。他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自上而下,透着淡淡的审视,“你应该清楚,他做不到。相对的,你下手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反击的限度。”
这话就是默认了齐芦的意图,也承认了阿米利亚的实力。
却让阿米利亚心下一沉。
他的判断没有错,虞仞其实根本没那么在意齐芦的死活。这一场问话,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学院并不提倡滥杀无辜,也不提倡互相残杀,至少在课堂之上,老师们不能对这样的情况视而不见。
所以阿米利亚做出了差点杀死同学的举动后,虞仞排除了能力失控的原因,便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足够合理的、能够让他放人一马的解释。
简而言之,目前,虞仞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只是在处理一个不得不处理的麻烦。元帅大人对齐芦没有兴趣,甚至可能对他也没有多少兴趣。
这不是阿米利亚想要看见的局面。
“我听说北境的元帅欣赏强大的有才能的人。”
黑发少年再出声时,忽然提了个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虞仞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些年来想要投奔北境,进入他麾下的人不少,只是这个年纪,以这种方式展示自己的,这位米亚同学倒是头一个。
虞仞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冷淡,“逞一时意气的孩子算不上强大,逞凶斗恶也不是才能。你应当明白,这样的态度无法让你从事件中抽身,只会带来麻烦。”
面对这样几乎可以说是否定的话语,阿米利亚却笑了起来。
他朝着虞仞走近了两步,让彼此的距离保持在一个略显亲近,但仍在师生程度的范围内。虞仞微微蹙眉,没有出言制止。
于是阿米利亚便知道这是一种默许。
他隔着桌子,双手背在身后,略一低头,俯视着椅子上的元帅大人。
垂落的发丝从一侧滑下,与眼底的狡黠相呼应,容貌清秀的黑发少年不紧不慢道:“您在暗示我什么?我需要认错道歉、承诺不再做出这样的事,然后获得宽恕吗?可是您并不在乎会不会真的发生类似的事,也不在乎现在在这里说这些话的人是不是我。即使那一场比斗中我输了,即使站在这里的是齐芦,您同样会说出类似的劝告。即使是此时此刻,您也没有看着我,您认为我并不强大。”
虞仞一顿,没有否认这一猜测。
阿米利亚心里有数了,继续说:“这里是强者至上的能力者修习学院,强大的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我想齐芦也会赞同这一点,否则他不会选择我作为对手。您说我会陷入麻烦,是的,现在我想,我的麻烦就是被误解了的实力和被忽略的才能。”
“不过……您觉得您会是一个麻烦吗?”
元帅大人目光一凝,锐利的视线直直对上面前学生的双眼,像是要探寻什么,他语调微沉,“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阿米利亚语气轻松,“我在向您申请一个证明自我实力的机会。传言中会给所有努力争取的人一个机会的元帅大人,不会连学生的申请都不答应吧?”
“这是很拙劣的激将法。”虞仞面无表情地评价,“面对任何有理智的敌人,都难以奏效。”
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眉头一瞬蹙起,又很快放松,似乎陷入了思考。
阿米利亚没再说话,安静等待着。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唯有电子时钟发出轻微的声响。
最终,虞仞开口了:“下节课开始,我会成为你的监督者。你只有三次机会,如果你不能证明你口中的强大,下一次你不会再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而是精神控制室。”
精神控制室,别名监禁室,专为不服管教、濒临失控、作奸犯科的学生准备的囚笼。传闻中,无论多么嚣张,多么顽劣的学生,从里面出来后都会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同时变得安分守己。
元帅的意思很清楚。阿米利亚并非能力失控的意外伤人,也就是故意伤人,且拒绝道歉,他原本该去精神控制室,接受惩罚,付出代价。
而阿米利亚向元帅表示,自己拥有强大的资本,可以突破学院既定规则的强大。
因此虞仞决定给他三次机会,如果真的能表现出那样的实力,那么学院不会计较这件事,虞仞也会考虑将他纳入自己的麾下。
“感谢您的宽厚。”阿米利亚弯了弯眼睛。
虞仞颔首,“我期待着。”
两人就此达成一致。
一场原本问责的会面,变成了另类的投名状。
阿米利亚得了承诺,离开的时候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这一轻松的表象让等在外面的同学甲乙以为事情已经揭过了,连忙问他情况。
他随口将自己必须经过三次实战演练,表现出足以藐视规则的强大的事一说,却见他们立马大惊失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