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拉开椅子坐下之前,周泊云看到手边碍眼的玻璃器皿和冰桶,顺势就拿起来往旁边走去。
“诶等等。”傅时禹叫住了他,“留着呗。感觉吃这些是得配点红酒?”
“……好。”周泊云犹豫了一秒,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桌上。
“哦,开瓶器,放在……?”
傅时禹走过去,先是看见冰桶里还未开封的红酒,而等下一秒再抬眼,刚好就撞上周泊云的视线。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他站在这里起,周泊云就一直在看着他,而且眼神还怪怪的,总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害怕自己会去多想,于是转过头,错开的视线胡乱落在餐桌那些什么火鸡肘子牛腱子上。
他喉结轻轻一滚,低哑压抑的声音从齿间泄出,“那个,开瓶器在哪儿?我去找。”
“我来找。”
周泊云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转身去边柜里找开瓶器。
察觉到有一阵气流涌动,傅时禹知道周泊云已经走开。
他微微侧头往后看去,服帖的西装和齐整的发梢在眼前晃动,一向高大挺拔的背影如今躬下身,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没有一点头绪,一看就知道对这里有多不熟悉。
“在这里。”
傅时禹有些无奈地走到周泊云身边,一早就看到壁柜玻璃门后的金属制品。
他拉开柜门,将里面银色开瓶器取了出来,递到周泊云面前。
周泊云看着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宽厚手掌,指节修长但指头又圆又钝,指甲也剪得很短,似乎并没有留长的习惯;朝向他的指面都有浅白月牙,以前听老人说,那是身体很健康的证明。
“嗯。”
道谢难以出口,只能含糊地挤出一点声响。
周泊云接过开瓶器,葱白一样的手指从他手边划过,色差明显、黑白分明。
他们的距离有些近,高大宽阔的身体站在隔壁带着热度,很难忽略他的存在。
周泊云拘谨地往旁边走远几步,终于离开了那个喘不过气的地方。
他放空思绪,只一心想着要转起螺旋刀口,看着它钻入木塞里,随后慢慢向上提,一声清响在空气中绽放,发酵的葡萄花果香气喷涌而出。
本来应该先脱掉外套、挽起袖子的,但是周泊云忘记了这些事前步骤,忘记了身上的装束有多束缚自己的行动。
他提起酒瓶,倾斜还有冰水残留的瓶口,看着玫红色的酒液缓缓流入细颈肚大的醒酒器里。
而傅时禹一直都站在他身边,两手撑着桌沿,侧头注视他矜贵优雅的一举一动。
那视线炙热又好奇,总是会让他感到不自在。
终于,周泊云放下已空的酒瓶,不得不转头看向一直在无形干扰他的家伙。
“你在看什么?”
“我在……”
傅时禹本来是想像以前和朋友一样开玩笑,说什么「我在看你啊」之类的肉麻话,故意恶心对方,然后自讨苦吃找一顿打的。
但是,现在他不能这么玩。
他隐约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在暗涌,他怕玩出火。
“咳咳。”傅时禹轻咳两声,改口道,“我在学习怎么倒酒。”
“倒酒?”周泊云困惑地看着手边那些器皿,“这有什么好学的?让水进去就行了。”
“啊是吗?”傅时禹干笑两声,“可我看网上有人教什么醒酒要怎么醒,倒酒要沿杯壁倒三分之一什么的?”
“那种麻烦事你学来干什么?”周泊云听后,反而有些不以为然,“都只是为了区别阶层而设立的无用规矩,一堆垃圾。”
从周泊云的不满里能听出他有多深受其害。
不过,傅时禹倒是挺喜欢他这样真情流露,至少聊得舒服,并不会爹味十足地给他来一场长达四十分钟的教学示范。
接着,他又看到周泊云拿起醒酒器,沿杯壁倒上两杯三分之一满的红酒。
虽然嘴上说着对那些礼仪有多讨厌,但长年生活下来,那些习惯已经潜移默化地刻在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