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看文师伯和那些掌门之前的反应,这应该是秘密,他问了师尊会说吗?
说了后,他又能为师尊做什么?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是个炼气期,出门连自保都做不到,还需要师尊保护的一个小废物。
沉默地被修祁扶回渊澜居侧殿,被修祁扶坐在床榻之上,又沉默地看着修祁一点一点解下他的头上华丽繁复的金丝冠放在一边,还为他脱去了繁重的礼服,扶他躺下,盖好被子。
沉默地看着修祁坐在他床榻边的花凳上,手扶着他的额头,语气温和地问他:“无度,头是怎么疼的?现在还疼吗?折腾了一天,饿吗?”
桑无度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手指固执地攥住修祁的袖子,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修祁看。
这近乎于撒娇的动作,逗笑了修祁,笑声通过肺腑震动传出,低沉磁性:“莫要撒娇,可是怕了?”
桑无度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一句:“不怕。”
修祁眉目轻抬:“不怕?”
桑无度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修祁,攥在修祁袖子上的手越发紧了几分,半晌他问:“疼吗?”
“什么?”修祁一怔。
桑无度坐了起来,双手攥住修祁的衣袖,大眼睛里全是修祁的身影。
“我说,师尊,你疼吗?”桑无度嘴唇颤抖,“天蚕蛊……疼……吗?”
第三卷灵域试炼
第40章疼
桑无度双手紧紧攥着修祁宽大的衣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头戴金翅发冠、身着淡青礼服、身姿挺拔、容貌可以称为昳丽的男人,声音微微哽咽,再次轻声发问:“师尊……疼吗?”
疼吗?
这两个字带着桑无度滚烫的泪瞬间滴入修祁的心里,烫得修祁身子微微一动,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层层涟漪。
疼吗?
修祁问自己。
是疼的吧,最初那段时间,他甚至能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听见天蚕蛊一点一点啃食自己魂魄的声音。
那种清醒中感受自己魂魄从完整变得残破的感觉,怎么可能不痛苦。
可他不能喊疼,为了问悲宗的稳定,为了震慑剩下的魔族,修祁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中了如此歹毒、注定无法清除的天蚕蛊。
不能让人知道他每日都活在魂魄被缓缓撕裂的痛苦中,他得忍着,他得让世人以为他只是受了小伤。
这一忍,修祁就忍了十八年,忍得他都已经习惯了魂魄被撕裂的痛苦,仿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疼过。
可今日,小徒弟苍白着一张脸,含着泪颤抖问他的时候,修祁突然不想装了。
他用平静的嗓音缓缓回答:“疼。”
疼字落下,修祁就见小徒弟含在大眼睛里的泪顿时涌出,大颗大颗地掉在修祁凌云广袖纱衣上,浸出一朵一朵小花,
然后,修祁就感觉一股拉力来袭,自己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怀抱的主人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瘦弱的手臂紧紧抱着他,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脑。
他的小徒弟正笨拙地哄着他:“师尊不疼,不疼,无度在呢,无度应该怎么帮你?”
耳边的声音带着颤,清亮的声音变得沙哑,但声音依然温暖:“师尊,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帮你?我知道我还很弱小,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等我强大起来,一定能找到解除天蚕蛊的方法,大不了我去杀了那个魔尊……”
修祁没有出声,在这样的小声的絮叨中,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缓缓塌了下去。他将头搭在小徒弟还单薄的肩膀上,双目微合。
一室寂静,师徒两人紧紧相拥在夕阳余晖里。
半晌,桑无度声音一停,他感觉到怀里温热的身体缓缓离开,随即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他的发顶,那手很轻,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师尊?”
桑无度有点发愣,望着眼前半点刚刚虚弱样子也无的人,眼睛里一颗泪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红肿的眼睛上,有点可爱的滑稽。
修祁唇角勾起,手下微微用了点力气,桑无度柔顺的头发登时被他揉成了鸡窝,小脑袋也一晃一晃的,更可爱了。
“师尊?”桑无度被揉懵了。
“哈哈哈,无度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