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笑着说道:“皇上沉疴多年,宫中御医无人能治,逍遥道长进宫后没多久,皇上龙体便痊愈了,这样的能人,能不被长公主笼络到自己跟前吗?”
借着大殿通透的采光,崔荷昂首看去,殿前那位逍遥道长盘膝而坐,身穿天青色的直缀道袍,出尘俊逸的脸蛋不沾染半分俗世情感,冷冷清清似云中仙鹤。
只与长公主说了几句话,便见长公主摇头笑了起来,她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崔荷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人样貌也有些眼熟,似是……禅光寺里,胡作非为的澄空大师。
第85章
宫宴进行得如火如荼,舞乐奏鸣,丝竹悦耳,谢翎正在与许如年对饮,忽而耳尖一动,熟悉的银铃声融入吵闹之中逐渐远去,他再也聆听不到,谢翎回头去看,身侧崔荷已不见了踪影。
当即问起身边的许如年:“崔荷去了何处?”
许如年举着杯盏,望向穿过大殿东侧殿柱往正殿帝后方向走去的倩影,说道:“应是跟皇上祝贺去了罢。”
谢翎没说什么,只低头饮着温热的茶水,许如年见状,夺走他手中茶杯,给他换上了一个酒盏,“喝什么茶水,咱们喝一杯。”
黄澄的酒水倾倒入银杯中,酒水触底反倒溅起水花,浓郁酒香扑鼻而来,谢翎颇有些贪婪的嗅了嗅,因为眼疾的缘故,崔荷勒令他不许碰酒,多日未碰,差点忘了酒水是何滋味。
许如年见谢翎始终不肯碰酒杯,嗤笑道:“崔荷不在,你该不会连酒都不敢喝吧,这些日子找你喝酒你都没空搭理我,好不容易碰上,你怎么光闻不喝,嘶,谢翎,你不会畏惧崔荷到如此地步了吧?”
不论许如年如何使用激将法劝酒,谢翎自岿然不动,就是不愿饮面前的酒盏,许如年累了,喟叹一声道:“唉,你如今半点不像你了,以前你喝起酒来眼都不眨,现在成了惧内,好生无趣,咱们那个洒脱的小侯爷上哪儿去。”
谢翎笑而不语,许如年见他油盐不进,自讨没趣,闷头喝了一杯,愁容满面道:“你们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怜我啊,连个打的人都没有。”
听了他的牢骚,谢翎冷哼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如果真心要娶樊素,就要先知道她需要什么,而非把你认为好的对的强加在她身上,她对定亲一事多有抵触,你还非得在她祖父临死前立下誓言,樊素就算在她祖父面前答应了你,她也不会在心底里认可你。况且你们如今身份有别,你父亲那一关,可不好过。”
许如年听完谢翎这一番话,缄默了许久,当初是他冲动了,丝毫没有考虑到樊素的想法,可是事已至此,他亦不愿退缩。
他对樊素确实束手无策,如今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许如年闷不做声喝酒,注意到殿前那一幕,幸灾乐祸道:“原来你夫人去殿前祝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翎看不见远处,只能依靠许如年,遂问道:“此话怎讲?”
“你没看到吗?崔荷正和逍遥道长相谈甚欢,要论哄女人的本事,我在他面前也要自愧弗如。”
不久前,崔荷起身离席,绕过殿内廊柱,孤身一人来到正殿旁,内侍总管张辽瞧见了身穿蓝色诰命夫人官袍的崔荷,忙上前提醒长公主道:“殿下,郡主来了。”
长公主回头,看见崔荷盈盈上前福身行礼:“安阳见过母亲。”
“好孩子,怎么过来了?可是特意过来与本宫说话的?快给郡主赐坐。”
侍卫端来一张梳背椅放到桌案一侧,与长公主毗邻,崔荷施施然坐下,亲昵地说道:“母亲,近来可好,我原想着过段时间回府看看您,但今日机会难得,便斗胆上前与您说会话。”
“本宫正无聊得紧,你就过来了,且在此处多待一会。”长公主许久未见崔荷,心中想得紧,拉着她的手便不肯松开。
崔荷趁机耍滑撒娇道:“娘身边那么多人陪你讲话,还差我一个?方才就见着娘和身边这位道长聊得火热,这位道长是何许人也,我怎么不曾见过。”
见崔荷表露出了好奇的神情,萧逸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起来:“贫道法号逍遥道人,不过是一介平民。”
崔荷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逍遥道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坊间传言果然是不可信的。”
长公主眉毛一挑,被崔荷的话引起了好奇,“什么传言。”
“大家都说逍遥道长驻颜有术,年近不惑仍是少年模样,我原是不信,还请道长原谅我的无礼,可否问问道长年龄几何?”
“流言不可信,郡主不必在意,在下今年二十又三。”萧逸丝毫不见慌乱,薄唇扯开一个淡淡的弧度,平和以对。
“果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知道长是自幼修道还是半路出家?”
崔荷逃过一劫后,萧逸就预料到他们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心中早有对策,因此不慌不忙解释道:“贫道自幼跟随凌霄真人散修,以天地为被,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就是居无定所,如此一来,她便无法查探虚实了,崔荷心有不甘,又怕太急切地追问会惹来怀疑,遂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修道艰苦,道长自小便跟着凌霄真人,家里人竟这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