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懂得卖乖,从外面被带回来后,每次犯了错都这般老实,却又这般死性不改。”季夫人一语道破她的那些小心思,季冉冉刚领着夏唯出去后一直都没有回来,眼下只余下她一人在与自己这位亲妈独处着。事实上,季蔓笙同宋淑宁单独说话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掰扯过来,更遑论谈心交心体己这类词语,压根同他们不沾边,平日里的训斥就不少,眼下更是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你知不知道,沈景淮之前是因为什么不再演戏,乖乖被老沈领回来的?蔓笙,你们之间到底有个沈砚,不然我和你爸也不会放任你两这么不着边际!”季夫人这次的态度与往常大相径庭,季蔓笙猜也许是被夏唯的话刺激了,毕竟中年人嘛,很容易偏听则暗,过分忧虑从而把事态严重化。但宋淑宁这般认真与她说话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些许急切,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的担忧暗含其中。这种为人父母的心境,现下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二,毕竟沈砚小朋友近日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切身深切体验了一番。“妈,你看景淮这不是渐渐从工作中抽身了么,我们也在尽力互相融入这个家庭呀,您别瞎担心了!”不知为何,季蔓笙竟一点也不担心沈景淮会在外面胡来,这狗男人眼光挑剔地很,讲究又多,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仔细接触下来大概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这性格。更有甚者,在夫妻云雨之事上,也能分神来挑她的毛病,不是嫌她姿势不到位,就是抱怨她下手挠地太狠,明明自己乐在其中,却也不妨碍他继续小题大做,简直虚伪至极!“那样最好,不过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也得改改,像那种小明星,该让她滚蛋就滚蛋,你背后依靠是季家,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这还是季蔓笙第一次听宋淑宁如此强势地说这种话,仿佛之前的温和涵养都是伪装一般,凌厉的气质竟出现得没有丝毫违和感。季冉冉回来的时候,宋淑宁已经把该说的话同季蔓笙说的差不多了,她理了理手包,从中掏出一张卡,直接顺着桌面推递了过去。“蔓笙,既然你不愿意退圈,那我只好尊重你的决定,但这几年给你的卡你都没动过又是几个意思?”季蔓笙一时语塞,原来这些事季夫人都知道。无论是沈景淮的婚后逃避,还是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在宋淑宁这般阅历的人面前,大多是班门弄斧。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季蔓笙尚且没有触碰到季家的底线,季老爷子的决定从来没人能反驳,明知家里必须推一个人出来联姻,哪怕自己同刚回来的女儿还未真正熟络,可有些事情她还是选择了顺从。“我……上次我看到了个新款hers手包挺好看的,我下个月走秀要用的,妈您要不帮我预订一下呗~”季蔓笙换了个口风,接过那张卡攥在了手心,回了一个撒娇的表情。她忽然觉着,这几年来,只有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季夫人才是最真实的。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贵妇,同自己说话时总带着些许疏离感,季蔓笙一次都未曾在宋淑宁面前开口要求过什么,有时她宁可厚着脸皮去麻烦沈景淮,也不愿去接触母女间的那一抹温情,只因季夫人看上去太端庄,给人一种看不真切的虚无感。人在遇到危险时,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抓住有实感且自认可靠的东西,显然那时的宋淑宁对季蔓笙来说,显然不是。季夫人这才缓了神色,迈着步子走出了玄关,心底顿时轻松了不少,蔓笙这孩子到底是同自己年轻时要强的性子一模一样,她这些年来一直一面抵触训诫,又一面纵容放任,这样矛盾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甚清楚。望着季夫人离开的背影,季蔓笙忽然有一瞬的释然。这些年,她心底一直暗藏着某种能够回到过去的执着,大抵是陆父前二十年给她形成的思维定式,季蔓笙总是不愿去触碰季家给她带来的财力和名誉光环。平日里维持艺人宣发的形象等开销自己承担,偶尔咖位不够借不到礼服会去用沈景淮的名义,甚至平时看上一些奢侈品最本能的反应是去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还剩下几位数,这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运行,她从未想过去依靠任何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季夫人递过来的卡,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婚后每次回季宅,挨过一顿训诫后,她都会收到这样一张卡,自己甚至连里面的金额都未曾弄清楚,就将他们丢到抽屉里生灰,季蔓笙在潜意识里就本能地认为,这些钱不是给自己的,兴许这样想能让她与季家暂时划清一丝界限,弥补一部分对陆父的歉疚而稍稍心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