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从善如流地找了椅子坐下,不过态度依旧恭敬。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乡长的下属,无论和对方熟到哪种程度,都不能因此失去了恭敬心。乡长仔细听着她的汇报,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偶尔还会问上一两个问题。小刘开始还只是看着孟妍,后来渐渐地被她的话所吸引。同时,内心也有了震撼。短短十几天,孟妍就已经能说得头头是道了,这人的学习能力到底是有多强啊!同时,他也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样优秀的孟妍,根本不是他能配得上的,而他对她的爱慕之心,也只能永远作为暗恋深埋心底。孟妍汇报完以后又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到了下班时间。她和乡长以及小刘打了招呼离开,乡长手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没有下班。而小刘却悄悄地走到院子里,望着孟妍离开的方向发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身后一个带着怨气的声音传来,小刘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严珊珊。严珊珊刚才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前面的小刘心里一喜,想着过来说两句话联络感情,却注意到对方看着某个方向出神,甚至连她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而小刘看谁呢?除了孟妍,她不做第二人想。如同小刘对孟妍的执念一样,严珊珊对小刘也有执念。而求而不得的痛苦在目睹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的时候到达顶点。她忘了这是在乡里大院里,也忘记随时会有其他同事从办公室出来,她只想要发泄,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冲着小刘吼,“你眼里只有她,难道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小刘转过头,目光淡然地望着她,“不能。”“我心里,只能有一个人。”他用最平淡冷静的语气,说着让人痛彻心扉的话。严珊珊曾经被拒绝过很多次,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崩溃。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让她无法承受,也或者,她到了某种临界点,而小刘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愣怔了片刻,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中饱含了讽刺,“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和我一样,求而不得?”“我们都一样,都是可怜虫。”“不,我们不一样。”小刘看着她。“我承认我喜欢她,但是我绝对不会打扰她。而像你这样,不顾别人的厌恶一直纠缠的,根本不是喜欢。”小刘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这叫自私。”说完了,他转身进了办公室,留下严珊珊在风中凌乱。她自私吗?也许吧。可爱情,不就是自私的吗?孟妍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引起了一场争执。即便知道,恐怕也无暇顾及。她忙得很,到家以后匆匆扒拉几口饭,告诉奶奶等她回来刷碗,便去了陆家。她是来找梅老的。陆家祖孙离开以后,这房子被老支书拨给了梅老住,这也是陆老爷子的意思。陆老爷子离开甜水村,除了孟妍这个准孙媳妇让他放心不下之外,梅老这小老弟也让他放心不下。因此才会特意嘱咐村干部照顾他。从这个方面看,陆家祖孙两个的性格真的非常相似,对于他们真正在乎的人,总是会不遗余力地照顾和保护。陆家的房子一片漆黑,显然梅老还没有回来。孟妍站在门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陆明野还在的时候的情境。若是他在,此刻就会迎出来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离开,纤细的身影在暗夜的掩映下显得有些孤独。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有十分钟,梅老就回来了。他嘴里哼着歌儿,虽然不成调子,但也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果然和他预想到的一模一样,县长听说孟妍想要上大学,立刻答应要留一个名额给她。其态度之痛快,都让梅老有一种错觉:仿佛县长早就等着谁来开口给孟妍谋点福利似的。但是很快,他就觉着自己这个想法实在可笑。不过,他替自己小徒弟谋划的道路总算是开了个好头,他因此心情很不错。还特意在国营饭店小小地吃了一顿。所以,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不知道孟妍已经来过,只想着第二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徒弟。同样的夜色里,有人想着恋人-比如孟妍;有人惦记着徒弟-比如梅老,也有人却趁着黑暗做些白天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比如孟怀成,比如孟丽。孟怀成如今越发地不爱在家,但碍于面子,还是陪着宋梅吃了晚饭。说是陪着,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