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绅士地给我倒了杯咖啡。我往里头多加两块方糖,抱着真诚的求知欲继续发问:“我听你的机器人说,如果他没考上高中就要被送去黑手党学校读书,是真的吗?”居然真有这种专科院校么。
里包恩坐回靠椅,闻言挑起细长的眉毛。
“不是,我吓他的。”杀手诚然道。
我就知道。点点头,给他捧哏:
“你心好脏。”
“有吗?”
“非常有。”
“还好吧。”里包恩谦虚地说,勾起杯耳,“那里确实有黑手党学校这么一回事,迪诺读过。但阿纲和迪诺不一样。他和他的家族成员都正是要好好读书的年纪,普通的校园生活才是那家伙要花时间认真体验的东西,他也只会在那片土壤里成长。而且在成为领头羊之前,首先要学会如何当一名优秀的学生。”
院外,探进围墙的枝头生出几缕新芽。我捂着咖啡杯暖暖手,袅袅焦糖香氤氲在空气间,我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小鬼……不对,这人,竟然会这么自然又坦率地说出温和的心里话了啊。
半晌没说话。杀手喝了口他心爱的双倍浓缩,瞥来一个“请讲”的眼神。
我慢吞吞地朝他笑,一边抱起杯子。
“我发现你的教育理念和我的还是没差多少嘛。”我说。
里包恩不以为然:“你那些想法不一样,太惯着他们了。”
“不是都差不多……”
“差很多。”
我:“差不多。”
里包恩:“很多。”
我跟这个不服输的保镖又吵了半天架,结局是我气不过,被他几个不着调的调笑话搞得脸都热起来,即刻端起雇主架子开始使唤员工修葺围墙。
绕墙的绿叶正在舒展筋骨。春天,樱花,与我的生日就要到了。
我的青春经历过这样一个时期:刻意把生日看淡,以不期望的态度来换取不失望的结果。
从本质上说,这也是一种对自我的不重视。
期待得到,却被家人忽视,于是在妥协之中慢慢强迫自己也不去在意这个日子。有这么一段时间我沉浸在索求双亲与外界认可的泥沼里。直到考进大学,勤工俭学,又是申请助学贷又是四处打工地攒学费和生活费,才发现为自己活原来是怎样的感觉。
曾经即使在风和日丽的艳阳天里,也只托着脸,低头翻着地理知识点手册;之后在烈阳高照的下午帮店里搬箱子,满头大汗地接过同事递来的矿泉水,回过头,那时阳光打在侧脸的温度暖和得正正好。
因而等到出社会,领到第一笔真正像样的工资的那一年,我放下芥蒂给自己过了个一切以我开心为重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