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他甚至快要忘记了易玖为什么要来京北,为什么要来他家。易玖觉得他真的是活在层层保护下,日子过得太逍遥散漫了,所以他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层层人情关系下的复杂交易链。当然不只是简简单单输个血啊梁肆延,可是你太笨了,你只会游戏人间,脑中空无一物,你这样的蠢货能知道些什么?“谢谢你,梁肆延。”易玖心中情绪万千交错,最后也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又是这句话。在认识易玖之前,他从未有这么讨厌过这三个字。现在,他简直讨厌极了。“但是我不需要的,你,还有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了,不用再因为我说我喜欢什么就带我来了。”因为她的喜欢,并不重要。“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叔叔阿姨的嘱咐,所以带我上学放学,但是这件事的确给了我困扰。不过现在没有了,所以我也不用把这份困扰再复制粘贴给你。”“我们回去吧。”一直都是她在说话。湖边的灯光照在湖面上,又反射到梁肆延的发梢上,也反射到了易玖的发间。两人的目光对峙着,一个是倔强和迫不得已的隐忍,一个是不耐与摸不透心思的烦躁。良久,梁肆延捏了捏眉骨,看着昏暗地上,两个人灰沉沉的影子叠交在一起,嗓音有些疲惫:“你真的很难懂,易玖。”而后把头盔丢进她的怀里。易玖没说话,她的确很难懂,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玖的意思是像玉一样的浅黑色石头,可是易玖觉得自己的性格称得上是茅坑里的石头,顽固不化,又臭又硬,脾气又倔。“上来。”梁肆延说。“嗯。”易玖这次抓着他的肩膀,借力跳上车。两人回家的时候,江婉柔正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专门请来的皮肤管理师坐在一旁,两个人在研究接下来做什么皮肤管理。看见两人进来,江婉柔抬头看了一眼:“阿延,小九,回来啦。阿延你带小九吃什么去了啊?”“没吃。”“啊,没吃?为什么?”易玖对上江婉柔的眼睛,一愣,不知道怎么作答。原来梁肆延是真的要带自己出去吃饭的。梁肆延把车钥匙丢在茶几上,发出的声音割裂了两人的对视:“妈你干嘛呢?”“做脸呀,我不高兴出去了,就让小李来家里了。”梁肆延哦了声,窝在沙发上,随手换了电视,换到体育频道。易玖没吃晚饭,有点饿。她看了眼餐桌,刘姨刚刚擦完桌子。她摸了摸肚子,不准备再吃这顿饭了。梁肆延随意地撇了她一眼。“刘姨,我没吃饭呢,饿了。”他两脚翘在茶几上,歪着身子看球赛。“好的。”刘姨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小九,坐呀。”江婉柔说。易玖点点头,坐在沙发的最角落。“小九,你们没吃饭干嘛去了,是不是阿延又作天作地了?”江婉柔问。易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了个“没”字,就被梁肆延凭空截断:“妈,你这脸做了跟没做一样,天天把钱往坑里砸。”他这话说的,那个叫小李的女人皮肤一阵红一阵白。“太太,我们这是正规——”“别听他瞎说,我儿子就这样。”江婉柔一个白眼丢过去,又对小李说。她瞧见刘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眼见梁肆延还准备泼冷水,赶忙说:“赶紧带着小九吃饭去,别在我眼前晃了,烦人。”梁肆延懒懒地起身:“知道了。”“待会儿,把频道换回去!”梁肆延不情不愿地应了声。饭桌上,易玖看着梁肆延边吃饭,边滑动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抬眼看了眼易玖,正对上她那傻得发愣的眼神。梁肆延敲了敲菜碟边缘:“吃饭啊。”态度与平常无异。刚刚在临夕湖的对话,以及因为那场对话而产生的哭泣、争执、对峙,好像顺着阵阵涟漪湖水和西沉的落日一起消散了。翌日,梁肆延还是把易玖送到车站。两个人独处的时光对于易玖来说平添上了一份尴尬,但是她觉得对梁肆延来说并没有。她下车之后站在副驾驶旁边,书包背在前身。拉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坏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拉开。梁肆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全然不似以往那副耐心寥寥的样子。易玖终于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牛奶:“梁肆延,牛——”下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他的车就扬长而去,发动机的声音堪称震天响,回荡在空旷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