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跪在那里,如行尸走肉,又似傀儡,分不起是死是活。
她手微微一颤。
当年西禾国破,街道上也是这么个场景。
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偿还平生债孽,死后通往乐天谷。
半晌。
暮翎绾轻声问:“他们有什么罪?”
在那些人眼里,这些没了价值的人,活着就是罪。
若是旁人,必会觉得这句话有些突兀,不知如何作答。
但白瑾卿却听明白了。
他说:“他们活在炼狱里,找不到出路。青詝阁看清了这一点,于是画希望为笼,给上位者打了一条能嵌入骨骼的锁链。即使是罪名加身,他们也认了。”
精神控制有时远比身体上的控制更深入骨髓。
“是啊。”暮翎绾目光一怔。她向前走了几步,离这些人近了些。她好像又看到了西禾的子民,那些已经化成白骨的子民。
时光回溯。
复水湖上,她毫不留情的击碎了他们的希望。
可那身被铁链束缚久了的身体已经和它长在一起了,枷锁断裂的一瞬间,又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它,去撑起身体里的那具灵魂呢?
他们要推旧立新,还世间清明。可自古变法不是一蹴而就的。
是什么让看似荒谬的詝神存活到现在?
只要苦难没有消除,那这些东西也不会消失。
如果没有办法推翻它,那就尽她所能的去改变它。等到四海升平的那一天,所有存在的东西都会以其自然的方式发展下去,而不是扭曲为有心人手里的剑。
天沉下来了。
案上,一根手指按在泛黄的纸页上。
暮翎绾手里拿着笔,耳边传来“笃”的一声,她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碗鱼汤在桌上冒着热气。
暮翎绾奇了:“哪来的鱼?”
白瑾卿笑了一下,这次直接坐到了暮翎绾旁边。
一股属于白瑾卿身上特有的味道霎时闯了进来。
暮翎绾手指一僵,岂料对方好似浑然未觉似的离近了些,好像只是单纯的想看桌上摊着的书。
“在看什么?”
暮翎绾有些不自然道:“经文。”
她端过热汤,手指回温了些。汤匙舀起雪白的鱼肉。
温度刚好。她把汤碗放下,刚想拿帕子。却发现没有刺。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视线却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