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斯年摸着他毛茸茸的发茬,摇了摇头,说:“还是胖点可爱。”井以也把自己面前那碗没有吃过的面推给他。邱炬幽怨地说:“阎哥,我都快二十了,哪有二十岁的男人会稀罕‘可爱’这个词啊?”“不是挺好的吗?哥稀罕呗。”徐良科扯着嘴角嬉皮笑脸,换来邱炬一个头锤。井以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忽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比起让人捉摸不定的所谓“爱情”,“友情”这种东西更加温和,也不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人的心。电话忽然响起来,井以走到面馆外面去接电话。立春早已经过了,外面的风吹面不寒,地上冒出了短短的幼苗,柳树上也长出嫩黄色的新叶。井以用手轻轻拢住几根柳条,低着头说:“嗯……等没课的时候我就回去,这段时间课比较多……没有不想回家,您想多了。”电话那头是韦太太,自从开学以后,井以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去了,韦太太不是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前几次井以都找不同的理由拒绝了。“您别担心我,想我的话可以打视频电话呀,”井以自知理亏,温声安慰着韦太太,“……嗯,知道了。”井以站在柳树下,稍远处是一座稍显破旧的游乐场,她不知道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才轻轻说:“我也爱你,妈妈。”韦太太被她一句“妈妈”喊得不知所措,连刚刚要说的话都忘了,挂了电话以后愣了很久,才想起来拿帕子擦拭眼泪。井以挂了电话,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徐良科,她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也出来了,小科?”“出来拿钱包。”徐良科指了指摩托车,他把摩托车驾驶证考了,现在已经能光明正大地骑车了。井以看他居然把钱包大大咧咧地扔在储物箱里,忍不住吐槽一句:“也不怕丢了……”“丢啥,咱这小破地方,都十多年没人丢过东西了。”徐良科懒洋洋地回答。他走到井以身边,懒得站直,没骨头似的倚在大柳树上,徐良科头发大概剪过了,是比邱炬还短一些的毛寸,五官端正但是带点痞气,他刚想掏出烟来,跟井以对视一眼,又把烟盒塞回去了。井以盯着他身后的树干说:“小科,树上好像有蚂蚁,都爬到你身上了。”“卧槽!”徐良科动作麻利地从树干上弹起来。徐良科转过身,井以好笑地替他拍着后背的衣服,再三检查没有蚂蚁留在上面以后,才让他转回去。徐良科闲不住,随意拨了几下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柳枝,突然问井以:“阿以,你最近怎么回事儿?”“什么……?”井以睁大眼睛问。“别装了,”徐良科突然扯了几根柳条下来,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编柳圈,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单眼皮半敛着,“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很明显吗?”井以沉默片刻,笑了下,“我好像……有点喜欢小安。”徐良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对她说:“喜欢就去追,憋在自己心里干什么?”井以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蹲下来,无聊地望着稍远处那座游乐园。两个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徐良科站着又扯下来几根柳条,说:“虽然根据我爸我妈他俩来看,爱情这东西纯属是狗屁,但是也不能因为一两个失败案例,就完全放弃对这种感情的期待吧。”“那什么才能叫喜欢?”井以漫不经心地问。徐良科猛地蹲下来,逼近井以。“诶,阿以……”徐良科嘴边带着浪荡的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没喜欢过我?”井以侧头看着徐良科离自己不过几厘米的脸,她笑了一下,忽然重新提起往事,说:“小科……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五岁生日那天,你喝醉了以后抱着我的腿,一个劲儿地喊‘妈’。”“……”徐良科的耳朵腾的一下红起来,他自觉挪开,拿带着纹身的那只手挡住半张脸:“……别说了别说了,我想起来了。”井以撑着脸轻笑,她目光眺望远方,声音被风拉得又轻又长,“那时候我就想……”徐良科抬起头,“想什么?呵,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我了是吧?”“不,”井以扭头看向他,“那时候我就想,我会陪你一辈子的,小科,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们不会分开的。”其实不仅仅是徐良科过生日喝醉那天,还有不久之前邱炬突然在梦里哭出来的那个晚上,和凌乐安声音嘶哑地拥抱住自己的那一刹那,井以心里都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