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丰阳心中暗骂,平心静气的转身瞅了一眼半勺,凝神思忖了一会,暗自点了点头,默默的赞同,如果自己不认识半勺,不知道他做过的任何事情,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或许会对他曾经做过采购,不会如此的惊讶,因为他长得太平常了。丰阳心中跌宕起伏,脸上还保持着镇定自如:“采购挺好的,那后来怎么不做了?”他就像面对着一个刚认识的人,谈论着一件对方曾经的往事,一同默契的回忆过往。半勺的目光只是落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后来遇到了虞炜丽,然后就改变了我十年的生活。”“你们之前认识吗?”丰阳语气平静。“认识,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半勺有些唏嘘,感慨着回忆起了往事。半勺十岁的时候,放学回家就接到了噩耗,父母同坐一辆公交车,在驶入地下隧道的时候突发爆炸,车上人几乎都是当场死亡,只留下为数不多的重伤者,也包括半勺父母,在送入医院后经抢救无效身亡。半勺背着小书包,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几乎狼藉的抢救现场,担架上的人都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他已经认不出哪个是他的爸爸,哪个又是他的妈妈。弱小的半勺只是呆呆的,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忙前忙后的医护人员,警察和家属,听着一声声穿透人心的惨呼和哭泣声。他捏着发白的书包带,不知所措的往角落缩去,眼底尽是恐惧,更是有无助的茫然,偌大的医院大厅,穿梭来往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一个弱小的孩童。半勺缓缓的跟着一行人来到三楼的一个僻静处,对面就是安静非常的手术室,很多人或坐着,或站着,神情都是严峻和紧张,还有微弱的哭泣声。很久之后,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奔了出来,急促喊道:“谁是陈国胜的家属?”没有人回应,只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在四处张望,她并不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她是来找人的。护士错以为是她,拽着女孩的胳膊就问:“你是陈国胜的女儿?”女孩就是年轻时的虞炜丽,她茫然的低头看着护士的手,却又立即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是来找我妈的。”“你妈,也在公交车上?”护士的眼底尽是同情之色。“不是……”虞炜丽依旧否认,“我是李雨薇医生的女儿,爸爸让我来找妈妈,一起去吃饭。”他们一家晚上,本来是要到离家很近的一家西餐厅就餐的,虞炜丽的爸爸让女儿先来找妈妈。可是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件惨不忍睹的祸事。李雨薇是虞炜丽的妈妈,是医院里的医生,虞炜丽自从来了过后,就没看到妈妈,而她的妈妈李雨薇,已经在手术室里忙了一下午了。护士松开了她的胳膊,听到了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孩童声:“陈国胜,是我爸爸。”护士的手一颤,低头看去,是一个瘦小的男孩,眼里全是懵懂和无助,她有些不忍开口,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虞炜丽。虞炜丽很关切的问道:“陈国胜,他怎么了?”护士眼里浮上了淡淡的忧色:“你妈妈呢?”男孩却回答:“爸爸跟妈妈一起出去的,说晚上一起回来。”“那你妈妈叫什么?”虞炜丽心里有了一种不祥之感。护士搭在半勺肩上的手依旧很自然,在他肩头拍了拍,蹲下了身,越过半勺的肩,望向了正开着门的手术室。手术室里推出了一个盖着白布的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这里都是成年人,他们都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因为护士出来找陈国胜的家属,可是唯独幼小的半勺不知道。随着推车的缓缓前移,所有人的目光也跟随着缓缓移动,没有人去掀开那块白布。因此半勺不知道,那块白布下的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陈国胜。另一间手术室门开了,另一个护士跑了出来,在所有人身上匆匆扫过一圈,声音有些沙哑:“毛红英的家属在吗?”场间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个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妈妈在里面,是吗?”又是这个弱小的孩童,背着一只沉重的小书包,半勺身边的护士,替他拿下了背上的书包。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但这些人都不忍心,把真相告诉这个孩童,因为他已经成了一个孤儿。说到这里,半勺哽咽着走到了落地窗前,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之后他的生活,全是靠虞炜丽一家接济,才过上了正常孩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