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宴上,皇帝坐于上首,朝臣推杯换盏互相恭维,满面喜气,似乎没有人还记得半月前午门斩首的容家。
刘钰穿着皇子朝服,端坐于案席前,今日是天子寿宴,却也是容家剩余女眷男丁发配南蛮的日子。
金銮殿内灯火通明,玉盘珍馐,皇宫外,风雪交加,也不知皇兄出宫可否顺利见到舅母和表姐,也不知那些贴身细软可有给到她们手中,押送的官差又是否容易卖通?
“哟,八皇弟,今个给父皇送得什么寿礼呀?怎地迟迟不拿出来?还有九皇妹病得如此不巧,竟不能来参加父皇寿宴?”
刘钰抬眸,看向对面挑衅的男子,神色淡然,宫里惯来踩高捧低,她也习惯,不卑不亢地起身,压低声音学着皇兄的模样朝皇帝拱手拜贺:“父皇,儿臣三月前便备好寿礼,这是儿臣遍寻民间,终于获画圣遗世真迹,另一个是钰儿亲自去窑厂烧制的瓷器,一片心意请父皇笑纳,祝父皇龙体安康,国运昌隆,万寿无疆。”
“钰儿,前些日子因受了风寒病倒,实在是怕把病气过给父皇和诸位皇兄皇姐和各位娘娘,此番嘱托儿臣定要把她的心意送到。”
“你们有心了,怪不得朕前些日子见到钰儿那双手带着些泥巴,以为她贪玩还罚了她,这孩子挨了罚也一声不吭的,却不想竟是为朕准备寿礼,倒是朕的不是了。来,把进贡的东海东珠和千年人参给九公主送去。”
“诺!”
“儿臣代钰儿谢父皇隆恩!”
“哼,风寒?我看是悲伤过度吧!九皇妹到底是个真性情,不像某些人,外祖死了,母家落败,也不见落一滴泪。”
身旁的议论声不大,上首的皇帝听不见,却真切地传到了刘钰的耳里,她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强忍着不落下泪来,仰头一口饮尽。
“殿下。”
刘钰抬眸,看向身侧俊秀男子,是侍郎家的庶子,去岁赏花节他被人欺辱,自己和皇兄帮过他,如今他也中了进士,得以入朝为官:“是顾兄啊!何事?”
“殿下,您上次跟臣说的话,臣铭记,今日得遇,臣过来敬您一杯薄酒,请殿下节哀。”顾以澜举杯为刘钰倒酒,然后递到她手边。
刘钰虽不知皇兄何时和顾以澜如此相熟,却也接过酒饮下:“顾兄,现在也就你还愿过来安慰本宫。”
“殿下与公主大恩,以澜永远铭记。”顾以澜恭敬回道。
刘钰笑了笑再无多的话说,她复又继续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饮下。
这宫里的酒都是佳酿,香醇却不醉人,宴席结束,刘钰先一步回到八皇子的寝宫,等着皇兄归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刘钰只觉得口腔咽喉一阵灼烧,如烈火炙烤,喉咙也仿佛被掐住无法呼吸。
刘瑜回来的时候,看见得便是刘钰脸色青紫,极度痛苦蜷缩在地上的模样,他连披风都来不及解开,立马上前把妹妹抱紧,朝着守在外面的太监大喊:“快去叫太医,快去!”
“诺!”
比太医先到的是被贬的容嫔,她看着女儿满脸青紫,但太医迟迟未到,心凉如冰。
有人要害她,害完她的父亲母族还不够,如今还要害她的孩子。
“钰儿是替你参加万寿宴中的毒!”
“儿臣知道,该中毒的是我。若不是替我参加寿宴,也不会如此。钰儿,钰儿,你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到!”刘瑜紧紧握住妹妹越发冰凉的手,仿佛在挽留她的即将消逝的生命。
容嫔悲痛地闭眼,瞬间便下了决定:“你们今日互换身份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瑜儿你去换身女装。”
“母妃这是何意……儿臣明白。”刘瑜去里间找到妹妹留在他这儿的衣物,忍着悲痛换上,再出来的时候,容嫔已然泪流满面。
刘钰没有等到太医。
刘瑜跌跌撞撞摔到妹妹的身前,他不停地用手搓热妹妹的手,似乎这样刘钰便会活过来。
“母妃,钰儿没有死,对吧,她只是睡着了,对吧,这都是梦,醒了,便都还活着对吧!我还没有告诉她舅母和表姐都挂念着她,也没有告诉她我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会保她们一路平安到南蛮,到了那儿我也安排了人手接应。钰儿,你醒醒,别丢下皇兄!”
“太医呢?太医为何还没到,整个太医院都没有人了吗?”刘瑜几近力竭,哭倒在地。
去传太医的小安子也哭着答:“是奴才没用,太医院的人都被传到柳贵妃宫中,据说是害喜,陛下也在那,奴才本想去找陛下,却被人拦着,宛月一头撞死在侍卫的刀上,他们也没有让开。”
“这宫里人人拜高踩低,机关算尽,如今竟是连本宫的孩子也不放过,刘贵妃,本宫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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