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一夜,梦了一夜,看了一夜,听了一夜。
时间在梦中流逝得如此缓慢,以至于樱井怀疑起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樱井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夜未眠似的。
即使胆子再大的人面对这样的异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这天樱井给真川学长打了电话。
“真川学长,那个……”
“就知道你小子要给我打电话。”真川的语气愉快得很,甚至带着点等着看好戏的意思:“是不是住不下去了?”
“也不至于住不下去。”樱井的话被真川堵在了嗓子眼里:“只是经常梦见一个女人。”
“不是女鬼?不是都在传说会梦见背对自己梳头的女鬼吗?女鬼还会转过身大叫‘你不是他’什么的……”真川像说笑话一样复述着当事人们的讲述。
“只是个女人而已,不过唱歌声的确有听到过。”
“嘿嘿,不敢住的话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你分明就是在笑话吧……樱井苦着脸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
如果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那么一定要搬出去住,笑话就笑话吧。
樱井这么想着,打定了主意。
“不过是个奇怪的梦,没什么好怕的。”
所幸,这些天一直都没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樱井的梦被定格在那个情境中,每一夜,他看着女子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自己梳头,镜中是女子苍白寡淡的面容。
和歌的声音夜夜在耳边回荡。
“无限相思泪,别时湿袖寒。重逢如未遂,永世不能干……”
奇怪的是,梦中女子的容颜与嗓音却一天比一天衰老下去。
那满头的青丝渐渐化成了灰色,最终银白若雪。
她却不停手,一日一日地梳着头发,一日一日地等着什么。
这个梦境,也不再令樱井感觉恐惧。
那个垂老孤寂的背影,却渐渐的,令他莫名其妙地随着她一同悲伤起来。
每次梦醒,都像与她共同等待了几年一般,胸中是说不出的苦闷压抑。
昨天夜里,梦境的最后一幕中,满头白发的女子一边梳着头,一边瘫倒在梳妆台上,似是死了。
重逢如未遂,永世不能干。
那么今天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还不到十点,樱井今天早早就睡下了。
这么多天来夜夜梦见同一个女子,竟也产生一种近乎于亲切的感觉。
“君是强行人,樱花留得住。落花速速飞,处处迷归路……”
这一夜的和歌声终于变了。
樱井看见老迈的女子像昨夜的最后一幕那样瘫倒在梳妆台上。不知过了多久,她居然重新坐了起来,满头银发居然换了青丝。
只是这个背影已经不再孤寂。
它似是散发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怨气。
镜中女子的容貌变得模模糊糊的,樱井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女子慢慢对樱井回过头来。
她的眼中没有瞳仁,只露出大片阴森森的眼白,哀怨地望向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