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因為用力而顫抖,移到桌邊戴上一副金絲眼鏡。她有點緩慢的雙眼逐漸聚焦,疲憊的黑曜石雙瞳就像一池油脂。rope看着桌子,嘴唇緊閉。通常在早上,to會在她的床邊桌放上她的藥和一杯溫水,而現在桌上空空如也。她嘆息,穿上一對磨損的拖鞋,那曾經是令人愉快的天藍色,但幾年下來已經耗損成兩片灰色的毛皮。to試過很多次要把拖鞋丟掉,再買一雙新的,但忘記他用他的第一份薪水買了這雙拖鞋(還有同款的睡袍,那件袍子很久以前就穿到破掉了)。rope用她床架旁的彎曲柺杖站了起來。柺杖岌岌可危地晃動。rope喘口氣,蹣跚地走到前一晚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堆。她的所有衣服都做成容易拉上拉鍊或扣上釦子的款式。抓著淡紫色上衣,她的手指一陣抽搐,衣服飄落在地,rope失望地瞪著它。嘴唇輕啓,發出柔軟的呻吟,她嘗試性地伸手──她的骨頭很疼,血液奔騰,她的眼睛因眼淚而刺痛。她就是太該死地痛了。「poppy。」她刺耳地尖叫,大口汲取著空氣。「poppy!」窗外,poppy抬起頭,眼睛睜大。poppy大力推開紗門,衝到房間裡,像隻老母雞發出嘖嘖的叫聲。她將手放在rope脆弱的手肘,引導她回到床上。rope坐回床墊,手放在膝上,粗喘著氣。「今天??」她呢喃,用毫無生機的雙眼看着poppy取回她落下的上衣,不帶一絲同情地交還給她。(poppy當然感到同情,但在riddle-gaunt家工作幾年下來,她知道這對母子在面對他們認為的屈辱時,都傾向關下門來,隔離自己。)「今天不會是美好的一天。」poppy發出輕微的反對。「嗯,妳怎麽知道呢?」「to昨天沒有回家,對吧?」rope明知故問。「他沒有給我晚安吻。」「他可能有給啊。」poppy提議道,幫助rope的手臂穿過絲滑柔軟的袖子。「妳可能睡著了。」大概不是這樣,rope想。她昨夜睡得不好。新的藥方應該要解決這個問題,但有一連串讓她不適的可怕副作用。當to或poppy端給rope晚上的藥時,她將藥含在舌下,再偷偷吐回水杯溶解。隔天早上她的床邊一定會有新的水,雖然她相信to起了疑心──他是個聰明的男孩──poppy就沒那麼聰明了。「他今天早上比較早出門工作?」rope問,在poppy拉上她的裙子時舒展膝蓋。她蒼白的腿因微血管破裂而散佈斑點,像老人病一樣顫抖。她的鼻子因這個類比皺起。她還沒那麼老。「妳有打給他嗎?」「我打了,但是轉到語音信箱。」「嗯,那打給他的朋友──那個黑皮膚的醒目男人。」pofrey夫人疑惑地歪頭。「誰?噢!shacklebolt,是的,我會打給他,在妳吃藥過後,rope。」rope搖搖頭。「不要,現在就打,在妳打電話前我不會吃藥。」poppy準備抗議,但rope強烈的水潤視線讓她打了冷顫,嘴唇緊抿,皺紋擠滿她的臉。「妳真的很頑固,一定要跟我爭執這個嗎?」rope給她一個扭曲抽搐的笑容。「到我最後一口氣爲止。」poppy嘆了口氣,退讓了。「好吧。」poppy幫對方穿好衣服後,將藏在衣櫃旁的褶疊輪椅推出來。rope皺著臉坐上輪椅,厭惡自己被推來推去,像是毫無行為行為能力的人。「我泡了茶。」poppy假裝歡快地說,將rope推到起居室。「妳的最愛。」「妳泡得沒to好。」rope抱怨,但她的眼中閃著逗弄的微光。「噢,所以妳不想來一杯新鮮的人蔘茶?」poppy的眉毛拱起。「我用了一些妳很喜歡的那家藥店的藥草。」rope嗤了一聲。「to以為他聰明到可以藏好收據,但即使我老了,我還是知道怎麽google。幾小片人蔘根就要五十英鎊。」「他一定很愛妳,rope。」rope臉上露出一絲笑容。poppy向上翻了白眼。「好啦,好啦,我去打電話,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喝完妳的茶,妳知道那對妳身體好。」rope突然使著一股勁,抓起茶杯,一口嚥下人蔘茶,幾乎沒有察覺到那個帶著泥土氣息的些微苦味。如果加點蜂蜜就好了。rope想,就像to會做的那樣。這個杯子是六個一組的套裝茶具的最後一只,其他的都在to十歲練習射擊時被打破了。他從疏遠的父親那裡收到一桿bb槍作為聖誕禮物,自此就沉迷於擁有完美的槍法;老thoas曾經是位獵人,而現在to獵捕罪犯,有其父必有其子。甩甩頭,rope看着poppy翻著電話簿。poppy很快就找到了──以to獨特的草寫寫成的──警長kgsleyshacklebolt的號碼。她一邊唸出數字一邊撥號,拿起老舊旋轉電話聽筒放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