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洁莘转过身,看见十岁的黎冬默站在后方。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她看见她就这么席地而坐,等待自己。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余洁莘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偷偷哭泣的时候,黎冬默总会坐在外头,静静等待。
不说话,不评论,不安慰也不催促。
据余洁莘所知,母亲是在疫情初爆发时就过世了,父亲带着她逃到摩洛尔村庄,几年后却在一次外出执勤中不幸染感,于是余洁莘八岁时被送进了摩洛尔的育幼院。
这里的孤儿并不少,在后时代里,失去家人的情况并不少见,大人因此渐渐麻木,失去了怜悯之心,对于生活漠不关心。
育幼院的孩子年龄分佈的广,小至一岁大致十二岁,与余洁莘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舒适圈,大家对新来的孩子总是特别不友善。
『欸,余洁莘又尿床了啦!你们看!』那天早上,余洁莘又做恶梦了。
在梦中失去父亲,一次又一次,她看见感染者撕咬父亲的画面,看见感染者们拖着父亲的尸体离她越来越远。
早晨的阳光只是在提醒自己,这一切不只是梦境。
『臭尿莘不意外啦!』一旁的孩子开始起鬨。
那是余洁莘过得最痛苦的一年,没有朋友,也没有得到大人的帮助,育幼院里的人眼睁睁看着霸凌者抢走她的食物,看着别人剪破她的衣服,半夜睡觉时被其他孩子用冰水泼醒。
就连在一旁安静的画画,也会有人跑过来,一刀剪下她的马尾。
当时的余洁莘好希望那把剪刀剪下的不是她的头发,好希望可以刚好刺进她的脖颈,结束这一切。
霸凌事件频频浇熄余洁莘对于生存的慾望,可她却没有勇气替自己了结生命。
就这么过了一年,时间来到了十一月中旬,那天外头下着小雪。
有个孩子被送进育幼院。
黎冬默。
余洁莘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勇气面对死亡,才能在那一刻遇见那个,照亮自己一生的晨星。
明明比自己小了一岁,却可靠又让人心安。
『哈囉!我是黎冬默!』走进大厅,黎冬默环视了一周,便注意到独自坐在角落,安静画画的孩子。
『你在画什么?』黎冬默凑近,『这是鹿吗?』她指向其中一隻头上长角的生物。
『你有看过真的鹿吗?我只有在书里面看过而已。』黎冬默说着。
余洁莘只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低头继续画画。
反正这个人到最后肯定也会和其他人一起欺负自己,没有必要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见对方没有反应,黎冬默问道。
没等余洁莘回应,后方便响起其他孩子的声音。
『臭尿莘啦!』
『嗯?他们刚刚说什么莘?』黎冬默着实没听清楚。
不要理她。余洁莘在心里告诉自己。
『欸,黎冬默,我们有东西给你看。』一位小朋友走上前,将黎冬默拉走。
『不要跟臭尿莘靠太近,小心她尿在你床上。』他们离开前,余洁莘听见对方说。
晚餐时间,育幼院的孩子会准时到食堂排队领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餐点,不会多也不会少。
『余洁莘。』黎冬默小小的手端着铁製餐盘,今天分配到的是鲜奶和两块麵包,四处寻找才终于在大厅找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