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应龙已不知是多久之后,她身着铠甲,又要出发了。太一来送他,此刻的他嘴唇有点白,想来还未完全恢复。“阿应,你要保护好自己。”太一想碰不敢碰,甚至不敢靠得太近。应龙没有回答,甚至不曾抬头看他,太一显得有些着急:“这次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答应我,别让我担心。”应龙甩开他的手,声音无情而冷漠:“你若当真关心我,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太一不知道怎么解释,屏翳为害两界,诛杀罪有应得,更何况他如今是天帝的候选人,他能怎么做?太一拉住她的衣袖,恳求一般,小心翼翼道:“阿应,等我回来,咱们重新开始好吗?”应龙冷笑一声:“为了天帝的位子,你连屏翳都能杀,还在乎我么?”太一攥紧了拳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对啊,你伟大,你无私,我们这种自私又无用的,只配做你的垫脚石。”“阿应!”这话太重,太一忍不住打断她。应龙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屋中,拿出了“龙吟”琴。太一以为她想通了,满心期待地看着她,却只见应龙将琴狠狠地折成两半,摔断在地。“琴断,情断。从此,相见即是陌路。”原来这琴,竟是被我亲手毁了。应龙走后,太一抱着“龙吟”坐在地上,靠着墙,目光空洞,仿佛失离了神魂,脸上无悲无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梦戛然而止,我猛然醒来,惊出一身冷汗。枕头湿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伸手一摸旁边,太一已经不在了,心中没来由地慌张起来。我仔细回忆着那个梦,不同于以往的梦,这个梦中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甚至表情、动作,都仿佛置身其中、亲身经历一般。我突然想到盘古冢里那只叫屏翳的凶兽——全身发黑,布满可怖的伤口,最关键的是,他是一条龙,一条没有翅膀的龙!我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湘思(一)“醒了?”太一推开门进来,阳光照在他脸上,周遭的一切都是暖暖的,空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甜意。大梦一场恍如隔世,再次的得到和失去搅得我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看到他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五百年的沉睡、逆鳞发作的痛苦、颠沛流离的思念,仿佛全都可以一笔勾销,又让我觉得好像这才是一场梦。“太一。”我眼神空洞,好似没睡醒一般。太一端来一碗汤:“把这个喝了。”我推开碗:“我有话跟你说。”太一干脆直接把碗送到我嘴边:“先把这个喝了。”不知为何,太一几乎是将汤灌进了我嘴里,这汤很甜,甜到喉咙里又有些酸,吞到肚子里却是苦透了五脏六腑,似乎那发腻的甜只是为了掩盖这份过头的苦。我本能地抵触,一口没咽好,差点全部吐出来。“听话。”太一放轻了动作,调整好姿势,让我就着他的手,把剩下的汤汁一滴不漏地喝完。“你想同我说什么?”太一起身去放碗,似是不经意地道。“我做了个梦。”他的眉头皱到一半马上收了回去,淡淡地应道:“哦。”眼睛不自觉地朝下面瞥了一下,嘴角一抿,朝我笑道,“什么梦?”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没有瞒过我,我心里一凉:“我梦到我们生了个孩子。”太一的笑容有些僵硬:“男孩女……”“男孩,银色的小龙,生出来就死了,我跳进化龙池救活了他,可最后他还是死了,被他亲爹亲手杀死的。”“阿应……”太一不想我说下去。我偏要说:“你成日忙着天界的事,从来没管过他,直到他闯出弥天大祸来,你亲自执刑,八十一道天雷,一道一道劈死的。”太一闭上了眼,不敢看我。“我费尽所有灵力将他救活,可他成了凶兽。于是,你——天帝第一人选——再一次杀了他。这次,你毁了他的逆鳞,神魂俱灭。”太一的声音含糊在嗓子眼里:“别说了。”我扳过他的肩,命令他睁开眼:“太一,看着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满心期待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在我的眼睛中深深地沉下去,越陷越深,直到重重地砸在我心里,仿佛看见了我的梦,看见了我们的过往,看见了我们的孩子。终于,他开口道:“是真的。”我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断得撕心裂肺,断得肝肠寸断。“我不愿你再经历一次痛苦,本来想瞒着你,可昆仑告诉我,一旦逆鳞恢复,你什么都会想起来,到时候你会受不住的。与其让你想起来之后恨我,不如我主动告诉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让丰隆带我进了你的梦,带你看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