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隆对刚醒来的太一道:“你是精气聚成的,我是水汽聚成的,从这上头来说,咱们是兄弟。”梦里的我差点没一脚踩空:“兄……兄弟?”我有点磕巴,不可置信地望向丰隆。他蹭了蹭鼻子,小声对我道:“我当时瞧他长得老,若让他称我为前辈,可不把我也叫老了?”“老?”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太一的模样是天界公认的好看,老……吗?果然,听了这话,太一脸上的表情变化十分丰富。最终顾及他究竟是好心,太一礼貌地回答丰隆:“精气和水汽不是同宗,不便称兄道弟。”面上瞧着客客气气,可我分明听见他在嘲讽:我是开天辟地时期的精气,你是不知道哪个小池子里飘出来的水汽,还好意思跟我称兄道弟?丰隆挠挠头:“有区别吗?不都是从虚无中来的。”太一喉头一哽:“那我应该算是虚无的祖宗。”这句话,似曾相识……身边的丰隆牙疼地看了我一眼,梦里的丰隆认真地算了一下,等太一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被占便宜了?!丰隆追着太一,一路絮絮叨叨:“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阿应’?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看吗?我最喜欢好看的人了……你别瞪我啊,若是兄弟你的我绝不碰,可若不是……”我无奈地笑笑:“丰隆,你以后别……”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巨响,巨大的水花炸起来,惊起层层叠叠的波浪。丰隆眼神一变:“是他们!”止殇(二)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水底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我们紧张过头,有昆仑在,能出什么事?不过眼下的情景有些奇怪,两个人都好好的,但衣衫乱糟糟的,太一背对着门,肩膀微微颤抖。丰隆在确认自家屋子没事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二人身上,没眼色地凑上去问:“你们打架了?”嚯,这倒是稀罕事。小时候他们没少打架,但自从跟了伏羲,昆仑就变得老成持重起来,再不理会太一的故意挑衅,千岁以后便没见他们打过架,尤其是这种近身肉搏,怎么都不像昆仑会干出来的事。昆仑清了清嗓子,假装甩袖子挡开了丰隆,朝我走来。“发生什么事了?”“无事。”昆仑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慌乱,我轻声道:“你变了。”昆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你不也是吗?”听他这么说,我看向太一的方向,心情有点复杂:“做了一场五百多年的大梦,谁都会变吧?”其实我五百年无梦,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撒了个谎。“梦一场,终究还是要醒的。”昆仑略一偏头,我看到他的侧脸,隐约有些担忧。我朝他弯了弯嘴角,笑不出来,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明日我就走了,你们……”他的语气有些迟疑,斟酌着道,“好自为之。”他本已归隐,这些日子帮了我不少忙,还没来得及叙叙旧便要走,可他是昆仑,是万年不动的山、千年不化的雪,想留也留不住。“谢谢。”“不必。”昆仑与我微一点头,往外走去,丰隆探头探脑地想说什么,被昆仑一瞪,总算读懂了他的眼色,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跟在昆仑屁股后头走了。太一仍是呆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和昆仑说话。我走到他身边才发觉不对劲,他眼睛红红的,似乎还有泪痕。“你怎么了?”我想给他擦一擦,他却躲开了,转头不看我。我讪讪地缩回手,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我无所适从地左手摸右手:“要不,我先……”“别走。”太一拉住我的衣袖,动了动喉咙,似乎说了句“对不起。”“什么?”太一尽力掩饰住自己的难过,压低声音对我道:“让我瞧瞧你的伤,好吗?”我犹疑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上回让大羿一瞧,我差点把河底掀翻,我可不想在太一面前再疯一回。太一像是明白我想什么,将语气放得尽可能的平缓,柔声道:“别担心,你我精气相通,不会有事的。”我朝门口看了一眼,丰隆出去前带上了门,这里只有我和太一。他不知为什么伤心,这个时候我应当顺着他,不能再让他难过了,于是听话地走到他面前。他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在他身前坐下,将一股精气缓缓注入我的胸前。逆鳞隔着衣衫发出幽幽荧光,太一屏息凝神探查,他的灵力才恢复一成,没多久就停下了,眉毛几乎拧成一条。我装作整理衣襟,抬手遮住胸口的荧光,故作轻松地笑道:“本来建木上那颗桃子是我的,当时看后土不行了就给了她,不然我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