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抹眼睛,手腕却被梁恪言捏住,他抽过一边的纸巾帮她擦眼泪。
那张纸巾很快就湿透。
梁恪言啧了声,轻声说,飘飘,你真能哭。
柳絮宁不争气地想,他说得对,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能哭。
“喜欢我这样的人,算是浪费时间吗?”
“人活着,就是在浪费时间。但用在你身上,不是浪费。”
柳絮宁止住了哭泣,声音还有些余颤:“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知道不愿意?”他反问,“纯真善良、温柔体贴、贴心备至,这些的确值得赞美,但我不需要。我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又为什么要要求你做这样的人?”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拥有其复杂性。以一件往日错事便全盘否定自己的一切,这妹妹傻不傻?她才不是她口中一无是处的坏人,她是他长而平静的人生维度里一道绚烂的波澜,每多接触一刻,就能探知到多一象限的奇妙。
他微微曲身,与她平视,柳絮宁清楚地看见他发红的眼睛,她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的飞机,又是什么时候落的地,知道他此刻快要被疲惫与困意淹没,却还是强撑着精神面对她。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骗你能得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他如此固执地耗在她身上是为了得到什么。
梁恪言轻轻揽过她:“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那时候梁家足够有钱,有钱到让小时候的你做下这个决定。不然我该怎么认识你?”
话音落下,梁恪言感受到怀里女孩的僵硬。他放开她,视线去找她的眼睛,果不其然,眼眶又是红的。
梁恪言:“不许哭。”
柳絮宁一下子停住,直勾勾看着他。这时候倒是又听话了,可梁恪言觉得这模样真可怜。
那句从他口中说出的爱,到如今,她的确不能再将其当做不走心的夸口。因为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感受到并被充盈了。
“那你能不能亲我一下?”猝不及防,她问道。
她不想将方才的唇瓣触碰当做吻,他一点也不温柔,带着居高临下的强迫与压制。
梁恪言笑着,说好。他拨开黏在她脸颊上已经湿透了的头发,轻轻地碰她的上唇,可才刚碰到,她就躲开,说还是算了,她感冒了,不能再传染给他。
哪有这样的道理,甜头刚撒到自己身上就要被无理由收回,这难道不是一种变本加厉的折磨?
“不怕。”梁恪言捏着她的耳垂,掌心捂着她的耳朵,霎时,方寸之间只有他与她唇舌相依的声音,喘息在安静里被无限次放大,两颗打碎又重建的心脏跳缱绻温柔地跳动。
“我爱你。”吻的间隙里,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话入耳的瞬间,她对上梁恪言的眼睛,陡然清醒过来。
梁恪言嗯了声,指腹抹掉她的泪珠:“爱我不需要掉这么多眼泪的啊。”
她没再哭了,小声地重复:“梁恪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迎接她的是更深的吻。
星空在黑夜里浪漫运作,他们在狭小的玄关口接吻,像一场彻底沦陷。
两个清醒的人在绝对清醒的时刻做了也许在旁人看来并不清醒的事情,但那又怎么样,梁恪言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