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野点点头,但并未迈出步子:
“我知道,昨夜瞧见了。”
昨日他将那副身子一寸寸地看了个仔细,早已了然于心,手指处也的确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提到昨日之事,陆二沉默了半息,他移开目光,似乎不想再看这人一眼,虽心有不悦,还是尽职地补充了一句:
“我捡到它的时候,有部分地方的血迹较为暗沉,应当是在给公子送来的时候,提前涂了点血,不过不知这是谁的血。”
穆禾野接过鱼钩,细细端详了一番,一日过后,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倒是看不出什么,若非陆二仔细,今日怕是连这鱼钩都找不回来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镇国公府从来不养闲人,派来这的人,不管是暗卫还是侍卫,都有其过人之处,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在察觉陆二的心思后,穆禾野暂时也不想动他。
好歹还算是一心为哥哥好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穆禾野摆摆手:
“下去吧。”
陆二没动,他的眼神再次落到了床上,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却被九皇子挡住了视线,少年的声音早已脱离了青涩与稚嫩,微微沉声便带上了威慑:
“陆二,不要僭越,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那又如何是你能碰的!”
自门外走来一人,儒雅俊朗的眉眼,正裹挟着浓浓恼意,正是太子穆泽宇。
这人怎么来了。
穆禾野看向陆二:
“你喊来的?”
陆二没答话,默认了。
他自知身份卑微,但也不愿让公子平白受欺负,昨夜便书信一封寄去了东宫,侍卫的确没资格管主子的事情,但总有能管之人。
“好好好,陆二,你当真是好样的,竟然想教训自己的主子,何不直接去东宫谋分差事?”
穆泽宇没理会主仆二人的争执,他快步走向床边,一眼便看到了满脖子的咬痕,床上的仙长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事后的疲惫,更像是要就此去了一样。
“子明……”
穆泽宇身形微晃,只觉得一阵发晕,他不敢相信,不过是几日没见,这人就成了如此虚弱地模样。
手指探向鼻尖,感受到清浅的呼吸声时,才渐渐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是涌上心间的怒火。
他忽然转过身,在穆禾野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巴掌:
“你这个白眼狼!他将你拉扯大,换来的就是这样一番作践吗?”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东宫有授武的师傅,太子自小习武,力气并不小,直将目前的少年打得一阵踉跄。
穆禾野稳了稳身形,毫不在意地啐了口血水,他抬起头,眉眼锋芒毕露:
“你情我愿的事,如何叫作践?昨日哥哥中了药,若非及时纾解,今日府院便要挂满白绸了,穆泽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就凭我是你皇兄!管教不听话的弟弟还有错了吗?”
穆禾野轻笑:
“别将自己说得这般高尚,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藏着的那些心思吗?方才不过是在替哥哥出气罢了。”
少年摸开唇角的血迹,笑得散漫而无畏:
“哥哥教我有恩必报,所以这一巴掌,我受了,权当还你幼时的恩情,从此以后,恩过相抵,各凭本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他向来睚眦必报,这一巴掌,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是退让,今日过后,便算两清。
二人的心思各自公开,正大光明。
穆泽宇看得一阵恍惚。
他忽然发现,这位皇弟,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心有所爱,便坦然告之,毫无顾忌,并为之争取。
穆禾野的身上没有枷锁,是一匹年轻气盛的孤狼,眼里装着赤裸裸的野心。
“……你要同孤相争吗?”